李興國斟酌了一下，說道，“廠長，開拖拉機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幾天學會開並不是難事，但要開好可不容易。”
不管怎麼講，這麼好的工作不能便宜了彆人去，就算是睜眼說瞎話，他也得把工作爭取過來給自家侄子。
“不是我說，幾天時間除了能勉強將拖拉機開走，其他的怕是什麼都不懂。這樣的話很容易在開拖拉機的時候操作不當造成損壞。拖拉機這麼貴重，真要弄壞了誰也賠不起，還得廠子來承擔這個損失，這可就是損害集體利益。”
他上綱上線，就不信江海山還能不顧一切將工作給對方。
“還有，開拖拉機最重要的是要會修，幾天時間肯定沒辦法學會修拖拉機，可我侄子不一樣，我在教他開拖拉機的同時，更多的是在教他如何修拖拉機。這種修車技術才是選拔拖拉機手的重要標準。”
江海山挑挑眉，他也算看出來了，李興國今天是專門來搶這份工作的，而且勢在必得。
心裡歎氣，這個老李也真是，既然有意推薦自己侄子來當拖拉機手，早乾嘛去了？
以前要是提了，他肯定二話不說就答應下來，畢竟沒人會開。
可現在他都答應了陸遠，而且剛才他也看到了人家五人都開得不錯，尤其是其中兩個不急不躁，開得很是穩當，他很滿意。
他滿意的兩個是陸解放和賀勝樺，賀勝樺心理素質最好，發揮得不錯。陸解放不抱任何希望，以平常心應試，超常發揮。
反而之前開得好的徐冬和陸援朝以及孫毛豆，因為太過緊張表現平平。
江海山很是為難，他看向陸遠，想讓他也說兩句，爭取一下。
陸遠確實說了，不過不是爭取，而是絕殺。
“江廠長，我不僅會開拖拉機，還會開汽車卡車，不僅會修拖拉機，還會修汽車卡車，甚至隻要有材料和零件，我還會組裝。”
他每說一句，江海山的眼睛就亮一分，最後哈哈大笑。
“哈哈哈，小陸果然厲害，我沒看錯你。”
本事不小，對他也好，這工作肯定要給他的人。
就在他準備宣布今天的錄取結果時，李興國急了。
“廠長，就算這個陸同誌再厲害也沒用，要來開拖拉機送貨的人不是他，既然不是他，肯定要挑一個技術稍微過硬一點的才行。”
陸遠淡淡瞥了他一眼，說道，“我教的人，自然要將自己會的本事都教給他，再說，李師傅怎麼就斷定他們的修車技術不如你侄子？”
當初因為柴油機不好弄，他在教幾人開拖拉機的時候，更多的都是講理論知識，涉及最多的就是如何修拖拉機。
所以他是一點都不擔心他們五個會比不過那個鼻孔看人的傲慢家夥。
李興國一點都不相信陸遠短短幾天不僅教會了他們開拖拉機，還教會了他們修拖拉機的技術。
覺得他是在吹牛，還有那什麼開汽車卡車，修車技術組裝技術都是在吹牛逼。
他冷哼一聲，“陸同誌，年輕人還是要踏實一點，不要不知天高地厚說大話。”
陸遠最煩這種沒求證就仗著自己年紀大說教的人。
“李師傅從何斷定我是在說大話，就因為我年輕？”
他嗤笑，“我怎麼不知道判斷一個人的能力是看年紀。”
李興國惱怒，正想訓斥兩句，一旁的李軍說話了。
“怎麼跟我叔說話呢？一看你就是鄉下來的不懂規矩，一個鄉下泥腿子怕是連汽車卡車都沒見過吧，還說自己會開，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其實不止是李家叔侄倆覺得陸遠是在說大話，就是徐冬五人同樣也這樣認為。陸遠會開拖拉機也是前不久跟王師傅學的，怎麼可能會開汽車和卡車。除了賀勝樺，其他四人連汽車他們見都沒見過，陸遠可是跟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也沒聽說過他見過汽車，更彆說開了。
但輸人不輸陣，就算陸遠是在吹牛皮，那也是為了他們，不能讓彆人說了去。
“你說誰不懂規矩？鄉下人怎麼了？鄉下人吃你家大米了？”孫毛豆說道。
陸援朝附和，“就是，你這是瞧不起農民，搞階級歧視咋的？”
這麼大頂帽子李軍可不敢戴，立馬辯駁，“我可沒有瞧不起農民搞什麼階級歧視，我隻是看不慣陸同誌講話不實事求是，說大話空話。”
陸遠斜他一眼，“有沒有說謊實事求是也要求證過才知道，沒有求證過的事你就斷定我說謊，這也可以稱之為不實事求是。”
李軍還要說什麼，江海山搶先開了口。
“好了，今天你們過來都是為了拖拉機手的事，咱們不說彆的，我隻招有真本事的人。既然你們提出了修拖拉機的事，那今天就再看看你們修拖拉機的本事。”
接著他招呼眾人上車，“李師傅開拖拉機，所有人上車，都去農機站，那裡有壞掉的拖拉機，誰修好了今天就招誰。”
不管有沒有異議，都跟著上了拖拉機，就連鐘全勇大門也不看了，也爬上了拖拉機要跟著去湊熱鬨。
拖拉機很快到了農機站。
農機站裡停放了四五輛拖拉機，另外還有兩輛大卡。
看到大卡車，徐冬幾人都是兩眼放光，就沒有對車不感興趣的男同誌。
江海山跟農機站的站長張洪喜似乎是熟人，兩人說話很是熟稔，說明了來意，張洪喜就將他們帶到一輛壞掉的拖拉機前。
“就是這台，已經壞了近半個月了，還沒修好。”
江海山點點頭，“那就修這台拖拉機，你們誰先來，正好張站長在這裡可以做個見證。”
徐冬幾人沒覺得自己真會修拖拉機，雖說當初陸遠教了他們不少，但沒真正上過手。
他們的想法很簡單，就算不會修，過來長長見識也是好的。
李軍第一個拒絕先上，理由很簡單，他根本不會修拖拉機，學會開拖拉機都費勁，哪裡還有餘力學修拖拉機。
但他嘴上卻是另一番說辭。
“你們先上，不然被我看出問題解決了，就沒你們什麼事了。”
陸遠心裡冷笑，等他們上了，就真沒了對方什麼事。
不過他沒說什麼，招呼五人上前。
“想想我當初跟你們怎麼說的，拖拉機壞了一般是哪幾種故障。”
陸援朝忙道，“一般有三種情況，一是發動機無法啟動，二是離合器打滑，三是液壓升降失靈。”
“那再想想遇到這三種情況分彆如何修理。”
徐冬說，“先檢查燃油機和點火係統，要是拖拉機沒法啟動，冒黑煙或是完全沒反應，首先要拆卸化油器……”
陸解放：“如果不是發動機的問題，就要看是不是離合器打滑，就需要更換和調整摩擦片……”
賀勝樺：“如果上述兩種情況都不是，就要檢修管路和油泵，首先要檢查高壓油管接頭……”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他們在說的同時，也會上手檢修，雖然不熟練，但基本沒錯，就算是有不對的地方，陸遠也會及時更正與講解。
他們一邊說一邊操作，過程清楚明了，讓人一聽就懂，就是不懂拖拉機的江海山聽著也覺得自己可以上手一試了，還彆說李興國和李軍。
張洪喜則是在一邊連連點頭，他們農機站修拖拉機的師傅完全是憑經驗，讓他真正說出個一二三來，還不一定全部能說出來。
農機站的其他工作人員也漸漸圍了過來，豎著耳朵聽伸長了脖子瞧，有那認真的還唰唰做起了筆記。
一行人沉浸在工作中都忘記了時間，不知不覺一個小時一閃而過。
當拖拉機重新發出突突突的聲音，被陸遠開著轉了一圈後，眾人都才回神，不約而同地發出了歡呼。
張洪喜看著陸遠的眼神十分熱切。
“老江，這小夥子你是從哪裡找到的，這麼厲害。”
江海山很是自得，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全然忘記陸遠並不是磚瓦廠的人。
“他是我們廠子王師傅的徒弟。”
當初王豐年是說陸遠的拖拉機是他教的，不過說完他心中又生了疑惑，陸遠還說他會開汽車和大卡車，可王豐年並不會，而且修車技術似乎也沒陸遠好。
想了想他道，“小陸說還會開卡車，你這裡正好有，要不要讓他也試試。”
張洪喜的眼睛更亮了，不過他的眼睛的小，彆人看不出，隻見他的小眼睛此時眯成了一條縫。
“好好，讓他試試。”
江海山朝陸遠招手，“小陸，你說你會開卡車，正好農機站有車，你去試試。”
陸遠看著不遠處停放的兩輛卡車，嘴角彎了彎，他也想去試試呢。
上輩子他除了喜歡練身手，還喜歡車子，因為這個愛好，還跟一個朋友合夥開了一家修理廠，他參股朋友經營。
工作之餘基本就待在了修車廠，當起了修車工。廠裡有個十分厲害的修車師傅，跟著他學了不少，雖然最後學到的技術不及那師傅的半分，但在這個時代，卻是完全夠用，還可成為專家。
陸遠讓安排一個卡車師傅帶他，就欣然跟著師傅上了卡車。
“徐師傅，麻煩你先開一圈，我看看。”
徐師傅疑惑地看了他兩眼，不過就他剛才的表現，心裡對他有幾分好感，點點頭，發動車子，繞著農機站轉了一圈。
其他人看著是徐師傅開車，還很納悶。
李軍本來對陸遠剛才的表現就很嫉妒，現在見他根本沒開卡車，而是坐在副駕駛上看著彆人開，譏笑道，
“這陸同誌到底是去坐卡車的還是去試開卡車的，不是說會開嗎，原來還真是吹牛逼啊。”
徐冬幾人瞪向他，正想反譏，就見陸遠和徐師傅調換了位置，人到了駕駛位上，這一看就是要開始開車了。
幾人顧不得說其他，兩眼放光地盯著陸遠。
不知為什麼，明明幾人也打心底覺得陸遠根本不會開卡車，但此刻他們就是迷之自信，剛才他已經學會開了。
果然，陸遠將卡車開動了，就剛開始晃動了幾下，後麵就很平穩了，也沿著農機站轉了一圈，回來的時候還在徐師傅的指點下倒車入庫停好了。
車子剛停好，徐師傅就激動地跳下車，直奔張洪喜，十分激動。
“張站長，小陸同誌真是個天才，就看我開了一遍車，居然就學會了。”
之前他也以為陸遠會開車，後來才聽他說不會，跟他學會的，當時他就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張洪喜疑惑，看向江海山，“你不是說他之前就會開嗎？”
徐師傅不等江海山解釋，他笑著道，“小陸同誌之前是不會的，不過他看過相關的書籍，知道怎麼開，隻是沒上手開過，這不一上手就會了。”
聞言，江海山張洪喜以及李興國李軍都十分詫異，反倒是徐冬五人，一副預料之中的模樣。
陸援朝驕傲得不行，“我遠哥本來就是天才，不管是什麼車，隻要他看彆人開一遍，他就能學會。”
這話他純粹是吹牛，但江海山張洪喜幾人卻是當真了。
張洪喜激動道，“老江，陸同誌這樣的人才，必須來咱們農機站，不，我得上報，得讓他去縣城的運輸隊。”
說完還是覺得不對，“不對，應該讓他去汽車製造廠。”
江海山雙手一拍，附和，“對對，小陸之前說過，隻要給他材料和零件，他就能組裝出一台拖拉機，這說明他在修車和製造方麵也是天才。”
陸遠走近，張洪喜眯著眼呲出一口白牙，上前兩步握住了他的手。
“陸同誌，剛才都聽徐師傅說了，你居然短短幾分鐘就學會了開卡車，像你這樣的人才我知道不應該屈尊在我們小小的農機站，但我還是想問問你，願不願意來我們這裡？”
雖然他覺得陸遠應該去汽車製造廠，但不妨礙他先將人弄到手，而且一時半會兒肯定也去不了。
陸遠一聽又是讓他來工作的，連連擺手，“張站長，對不住，我來不了。”
他可是跟媳婦兩人商量好了，這輩子兩人要好好享受生活。
有空間傍身，一輩子不愁吃喝，根本犯不著累死累活去上班，還一天到晚見不到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