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收攤(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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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郎帶著滿心的震撼與滿口的餘香回到自家脯臘攤前。

王老丈和林二嫂見他安然無恙地歸來,俱是鬆一口氣,同時又生出幾分好奇:“怎的去了這般久?那什麼川飯可探明白了?”

周大郎咽了口唾沫,眼神還有些發直,感歎道:“王老丈,林二嫂,說出來你們怕是不信,那家店竟用茶葉和糖來熏雞心!”

“當真?!”二人相顧愕然,聲音都拔高了些許,“拿茶葉和糖熏那醃臢下水,這、這不是虧掉底褲的營生?”

“千真萬確!”周大郎拍著胸脯保證,“我嘗得真真切切,那甜香茶氣,作不得假!你們若是不信,親去嘗他一串,花個八文錢便知真假!”

王老丈和林二嫂驚疑不定,但見大郎神色不似說笑,反被勾起了興趣,倘若他所言不虛,確實值得一嘗!

“那我這攤子……”

“我替二位照看著,儘管去嘗便是!”

……

狄詠欲哭無淚,自己辛辛苦苦排隊買回來的美食,尚未過足嘴癮,便被爹爹不由分說地拿走下酒,偏生還沒處說理!

沒奈何,隻能再走一遭。

哼,這回我可要躲起來吃獨食了!

狄詠沿原路返回,離著吳記川飯的攤位尚有老遠一段距離,他便被眼前的景象震了一下。

但見攤前的隊伍自彩幕下的攤頭一路蜿蜒出來,竟比上回來時長出一倍不止!

“……”

這得排到猴年馬月去了!

望著攤前排起的長龍,狄詠不禁心生退意。

可是……

視線在來往食客的手中掃來掃去,他使勁翕動鼻翼,貪婪地捕捉空氣裡愈發稀薄但依舊勾魂的香氣。

嗡嗡的議論聲此起彼伏。

“老天爺!恁長的隊伍竟也有人排!”

“你懂個鳥,這家真值!排死俺也要買!”

“誰說不是!隻恨上回買少了,這回定要多買些!”

退意頓消,狄詠心想來都來了……

他走至隊伍末尾站定,一老丈和一婦人緊隨其後,彼此討論著:

“神了!大郎竟沒哄咱們,這雞胗裡真真含著茶香和糖味!”

“我枉活四十有六,今日才明白熏菜還可以這樣做!端的奢侈!”

王老丈和林二嫂各自拿著一串香熏雞胗,一邊小口嘬著滋味,一邊毫不遲疑地排到了隊伍尾巴上,正好排在狄詠後頭。

隊伍在逐漸攀升的暑氣和越發焦灼的等待中緩慢蠕動著,人影因日頭的升高而縮短,時間卻仿佛隨之拉長。

眼瞧著隊伍終於短了一截,狄詠估摸著再有七八個人便能輪到自己時,忙得不可開交的店家忽然直起身,揚聲道:

“各位客官,實在抱歉!今日所備菜品已所剩無幾!那位小官人之後的客官不必再排隊了!”吳銘拿手指了指狄詠,“小店開在朱雀門外麥秸巷中,各位不妨改日到店裡光顧……”

“啊——”

這聲宣告如同冷水潑進滾油鍋,隊伍後頭瞬間炸開鍋:

“挨千刀的!排得俺滿頭大汗,竟就沒了!我娘子巴巴等著豬頭肉下粥,這叫俺回去如何交待!”

“時候尚早,我勸店家再鹵兩鍋好菜,下午拿來賣,莫要和錢過不去!”

“是極!”

“說得好!”

“灑家讚同!”

吳銘不為所動,朗聲道:“賣完便收攤,下午不再賣了!”

王老丈抻著脖子嚷道:“掌櫃的!我在這位小官人後頭排了許久!好歹給我留兩串雞心!”

“這我不敢保證!你情願排便排著,但排到你時能否有剩,全看運氣!”

其實是全看那個出手闊綽的小郎君,他上回豪擲千錢,此番怕是要連湯帶汁儘數買去。

排在後麵的人已經開始搖頭散去,王老丈和林二嫂自是巋然不動。

狄詠暗道一聲僥幸,待前一位食客捧著荷葉包心滿意足地離去,攤頭所剩僅有一隻板鴨和六串雞心雞胗。

吳銘真沒想到對方會來第三次,奇道:“小官人上回買的鹵菜和熏菜,這便吃完了?”

“沒吃幾口,便教爹爹拿走了!”狄詠兩手一攤,“你瞧,連食盒都沒留下,待掌櫃的明日出攤,我再拿來還你。”

“明日不出攤了,吳某還要照料店裡的營生。”

“你家店鋪可是在朱雀門外麥秸巷中?”

“正是。”

“那我改日登門送還。”

吳銘並不在意,有抵押的一貫錢在,對方不還他還賺了呢。

感受到身後二人灼灼的目光,狄詠笑道:“留兩串雞心給後麵的老丈和大娘,餘下的我儘要了,用荷葉給我包上便是。”

在場的眾人都等著他這句話呢。

王老丈和林二嫂連聲致謝,吳記川飯的三人麻利地打包,早些賣完便早些收攤!

到頭來,兩隻板鴨還是儘皆落入他手。

李二郎用一大張嶄新的荷葉仔細將板鴨和串串包好紮牢。

吳銘快速算清了賬,將荷葉包遞過去:“小官人,一共三百三十文,你上回借食盒抵了一貫,尚有富餘,這錢便從那抵押之錢裡扣,不再另收。”

“店家爽快!”

狄詠接過沉甸甸的荷葉包,眼中笑意浮動,叉手道:“掌櫃的鹵味實乃一絕!狄某日後定要常來叨擾,今日先行告辭!”

說罷轉身大步離去,吳銘卻一下愣住。

這個小郎君竟然姓狄?!

長這麼帥,該不會是狄青的次子狄詠吧!

越想越覺得是,狄青一家因水患遷居大相國寺,這事整個東京城都傳遍了,適才擺攤時,吳銘還聽見不少人議論此事。

“大宋人樣子,名不虛傳……”

他小聲嘟噥著轉身,卻見徒弟正抻著脖子呆望狄詠遠去的背影,立刻屈指朝她腦袋瓜上輕叩一記,沒好氣道:“發甚愣!非禮勿視!”

“啊喲!”

謝清歡抱頭痛呼一聲,漲紅了臉道:“師父,你可聽見他的話了?都說狄樞密使家的小官人容貌出眾,莫非便是這位郎君?”

“是或不是與你何乾?”吳銘板起臉,“你須記住,在咱們攤前,沒有樞密使的兒子,隻有食客。”

“師父教訓的是,弟子知錯了。”

謝清歡赧然垂首,師父的眼界和胸襟,她便是拍馬也趕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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