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靖央走進院子,春雲就躲在廊下陰涼處。
見許靖央回來,她立刻挪步上前,卻也不敢走出去叫所有人看見。
“進屋來說。”許靖央道。
待進了屋內,春雲立刻跪在地上,白皙的額頭浸著一片冷汗。
“大小姐,求您救救奴婢。”
“你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許靖央問。
春雲睜大眼睛:“當然是老爺的。”
許靖央喝了幾口涼茶,很平靜的語氣說:“既是父親的,你要我救什麼命?”
春雲愣住了。
竹影立刻將她扶了起來:“大小姐當初派你去伺候老爺,你又懷有身孕了,這是你自己的好造化啊。”
劉媽媽也說:“還喊什麼救不救的,該好好想想,姨娘的好日子該怎麼過!”
春雲不敢相信,眼神閃爍著淚花,目光看著許靖央。
“大小姐……可是,夫人若知道……奴婢的賣身契還在她手裡。”
“春雲,”許靖央麵色清幽,“這是威國公府,我父親才是這個家的天,你懷有身孕是有功之臣,她就算捏著你的賣身契也沒用,我替你去跟父親說。”
春雲如蒙大赦,哭著要跪下來給許靖央磕頭。
許靖央抬了抬手:“照顧好自個兒,今晚吃飯的時候,我去找父親。”
“多謝大小姐!”
春雲從飄花院走了。
“大小姐,”竹影給許靖央添茶,“真的要把春雲提為姨娘?”
許靖央嗯了一聲。
雖說,她不希望父親再有任何可以繼承國公府爵位的兒子。
但春雲這胎來的很是時候,現在許鳴錚是個傻子,她父親正需要一針強心劑。
劉媽媽提醒:“大小姐不能完全信任春雲,您把她抬起來,難保她日後不咬人。”
授意春雲爬床,是許靖央的主意。
如她想象中那樣順利。
隻不過劉媽媽說的也不無道理。
“劉媽媽,你暗中挑兩個人,等她被提為姨娘後,送過去伺候。”
“是。”
當天晚上,許靖央去陪威國公用膳,就說了此事。
威國公表現得極其高興,甚至是狂喜。
他飯也顧不得吃,馬上站起來,小心翼翼捧著春雲的腰,看著她尚且平坦的腹部。
“春雲,你當真……”
春雲羞澀點頭,臉頰片片紅暈。
威國公直呼:“好,真是太好了!”
他之前也納過妾,可除了自己夫人的肚子能生出孩子,那些妾室從沒懷過孕。
久而久之,威國公還曾懷疑過自己有問題。
沒想到春雲的有孕,給他帶來了驚喜。
許靖央說:“父親,春雲既然有孕,那就不能留在我那兒伺候了。”
“這是自然!”
“可是春雲的賣身契還在母親那,若我去要,母親恐怕不會給。”
“不用你去,我叫丁管家去,”威國公說罷,又馬上改口,“算了,我親自去!”
他撩袍出門,看起來喜氣洋洋。
許靖央看向春雲,後者摸著烏黑的辮子,一臉走神的淺笑,臉頰滾紅。
許夫人大鬨了一場,屋子裡的東西都砸了。
她起初不肯給,但威國公竟拿出許靖央上次說的話,來壓迫她。
“之前那些妾室為什麼沒有身孕,恐怕你心裡一清二楚!你這毒婦,是想害我許家斷子絕孫!”
說到生氣處,他一巴掌揮來,打在許夫人的臉上,她重重摔倒在地。
身邊的婆子要來攙扶,被威國公怒目瞪地瑟縮回去。
“今天你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
“老爺不如殺了我!”許夫人嘶啞的聲音,哀嚎大哭。
威國公深吸一口氣:“看來你是想和錚哥兒一起去莊子上養病了?”
許夫人神情僵住。
“老爺,您不想要錚哥兒了?春雲那賤人肚子裡的種,還不知是男是女!”
威國公揚手還要打,被許夫人的心腹尚嬤嬤緊緊抱住胳膊。
尚嬤嬤跪下,哭著說:“老爺,夫人她有心疾,萬萬不能打了,老奴給您拿,老奴去拿!”
她連滾帶爬,在箱籠裡掏出春雲的賣身契,交給威國公。
“我對你足夠好了,算得上仁至義儘,你以後彆不識好歹!”威國公冷哼一聲,甩袖走了。
許夫人嚎啕大哭,被尚嬤嬤摟著。
她狠狠地拍打心口,非常想把心口那股憋著的氣舒出去,可卻越來越難受。
“都怪許靖央!這個孽種、災星!竟然送丫鬟爬自己父親的床。”許夫人大口喘息,仿佛瀕死的魚,眼睛裡都有血絲。
“大小姐這是想將您氣死,夫人,您千萬不能中計啊!”
許夫人哭聲不止:“跟箏兒說,叫她儘快替我去辦那件事,我不想再看見許靖央留在這裡,我恨透了她!”
都是許靖央逼她的!
既然不讓她好過,那她就要拿許靖央最害怕的事情做刀子,狠狠捅過去!
許靖央不希望身份暴露,她偏要讓大家知道這個女兒,犯了欺君之罪!
許夫人瞪著眼睛,歇斯底裡的模樣,讓桌子上跳躍的火光,落在她眼底都成了猙獰。
春雲有孕,威國公最高興。
不僅讓大伯母梁氏給了春雲一箱子聘禮,還給她安置了舒服的院子和四個仆從伺候。
更為此,威國公在府邸裡養了個郎中,好隨時為有孕的春雲診脈。
春雲搖身一變,成了雲姨娘,最得寵。
不過她非常聽許靖央的話,哪怕身份被抬高,也不敢得意洋洋。
每日除了去威國公那兒,便是縮在自己的屋子裡。
竹影說:“聽說雲姨娘每天吃進嘴巴的東西,要拿銀針試四回,宮裡頭才試三回呢。”
“她最怕母親害她,謹慎點是好事。”許靖央攏了一下衣袍,就離開院子,從後門出去上了寧王府的馬車。
之前她都是夜晚才去,但前幾天她讓寒露帶信給蕭賀夜,問他何時得空見麵,他約在了今日白天。
後來問了寒露才知道,今日是小世子蕭安棠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