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賀夜盯著她的眼睛,氣息降到冰點。
許靖央有一雙非常英氣的鳳眸,她不笑的時候,讓人覺得冰冷。
讓蕭賀夜想起在戰場上見過的神策大將軍。
他沉靜地思考對策時,也如她這樣,麵如平漪。
再相似的兄妹,也不會如此相像!
蕭賀夜目光往下,仿佛都開始懷疑她是女兒身了,然而,在看見身體的線條時,他自覺轉過身,背對著她。
“本王惜才,不會放棄任何一個能人,前提是,”他側眸,眼神冰冷,“她不能騙我。”
許靖央慢條斯理穿好衣服。
忽而,她跪下來,叩首。
“王爺,阿兄參軍,是因為當年父親斷腿,他毅然決然替父從軍。”
“本王知道,他忠肝義膽。”
“即便阿兄有所隱瞞,也絕不是對大燕不忠,或許他另有難言之隱。”
蕭賀夜眯眸。
她說的是許靖寒有所隱瞞,卻沒有說到她自己。
是否借人喻己?
良久,許靖央感覺到,蕭賀夜那壓迫在頭頂的氣勢,緩緩沉冷下來。
“起來,”蕭賀夜語氣冷淡,“拿上這些衣裳,你可以回去了。”
許靖央摸不準他的態度,是接受了她有隱情,還是沒有。
不過她不急於詢問,而是說道:“謝王爺。”
她今天幾乎就差將自己的身份直截了當地說明了。
也已經暗示蕭賀夜,即便有所隱瞞,也不是因為叛國了,更沒有什麼汙點,而是有自己的難言之隱。
接下來,就要看蕭賀夜能不能有這個心理預期,又是否能接受,她就是神策大將軍這回事。
若她坦白身份,對蕭賀夜而言,要替她承擔一部分欺君之罪的風險。
所以許靖央要留時間給他,讓他去想清楚。
即便最後他不接受,許靖央也要防著他反咬一口,沒留太多證據給他。
最後她可以說,一切都是蕭賀夜自己的猜測。
殷媽媽疊好那些新衣,送許靖央上了馬車。
待離開寧王府的範圍,竹影才說:“大小姐,您額頭上好多汗。”
她用帕子給許靖央擦拭。
許靖央緩緩呼出一口氣:“無礙,是初夏太熱了。”
她情不自禁地撫上肩頭,閉上眼,想起當年她為蕭賀夜擋下穿心箭。
箭矢確實貫穿了她的肩膀,不過,背後的傷疤格外淺顯。
當初隻有一點點箭頭穿出了身體,恐怕蕭賀夜沒有想到,那箭頭拔出來以後,漸漸愈合,竟沒留下顯眼的肉疤。
起初是有一圈淡淡的痕跡,不過許靖央回來以後,用煥顏膏多次塗抹厚敷,痕跡淡去不少,故而看不見了。
也幸好剛剛蕭賀夜沒有將她的衣裙往下拉。
否則,就會看見她腰間以下的兩處刀傷,那兩道疤痕淡淡的,卻因為當時傷勢嚴重,消不掉了。
那之後連續半個月,蕭賀夜沒再找她。
寒露依然跟在許靖央身邊,由此判斷,蕭賀夜多半還在思量。
許靖央不著急,她有耐心等。
女扮男裝雖是欺君之罪,可若有人做保,那便不一樣了。
傍晚過後,許靖央覺得熱。
她側躺在屏風後的清涼榻上,竹影將門窗都大敞了。
飄蕩進來的初夏的晚風,將青色的紗幔吹拂搖晃,好似浮動的煙影。
乳母劉媽媽說:“大小姐何時傳膳?”
許靖央為自己打扇,閉著眼漫不經心地打盹,邊回道:“大伯母不是說,今日玉哥兒要回家用膳麼?約好了一起的,再等等。”
“是。”劉媽媽退下了。
然而,許靖央這一等,就是一個時辰過去。
大房那邊也著急了。
換往常,許鳴玉早就回家了,怎麼今日傍晚都過了還沒影子?
派去宮裡詢問的小廝,聽他同僚說,許鳴玉早在傍晚之前就出宮了。
“咕咚”一聲,是冰塊融化,撞上瓷缸。
許靖央睜開眼,剛坐起來要派人去大房問問情況,卻見許靖姿哭著跑來。
“大姐姐,出事了!玉哥兒被平王殿下帶走了!”
“帶去哪兒了?”
“有人看見他被迫上了花船,那是什麼地兒?比青樓玩的還臟!玉哥兒被帶上去,再傳出作風不良,他一輩子都完了呀。”
許靖姿無助地落淚:“我母親急得暈倒了,父親去找門路求人了……大姐姐,你向來聰慧,一定要救救玉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