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了手裡的事,許靖央騰出空,去了一趟大房。
剛進院子,就看見許靖姿對管事發脾氣。
“你叫他走,彆在那坐著,像什麼樣子,讓彆人看見,還以為我們家怎麼欺負他了。”
管事拱手,有些為難:“三小姐,小的說了,可是,顧公子不聽啊。”
許靖姿芙蓉麵上閃過薄怒,一轉眼看見許靖央,連忙斂去情緒。
“阿姐……你來了。”
“在吵什麼?顧嘉在外麵?”許靖央問。
許靖姿見瞞不過她,隻能點點頭。
管事好似看見救星,一股腦地將發生了什麼告訴給許靖央聽。
原來自從上次許鳴錚下葬時,大理寺卿顧大人要求驗屍之後,許靖姿就不肯再見顧嘉。
無論顧嘉怎麼托人傳信,亦或是在她出門的街上等著她,許靖姿都不給他好臉。
顧嘉著急了,就天天來大房的大門外坐著,在台階上等許靖姿見他一麵。
管事說:“都五六天了,顧公子每日都來,可怎麼辦呢?”
許靖央語氣淡淡:“這還不簡單?三妹妹不想見他,便潑水潑油,看他走不走?”
“啊?”許靖姿立刻緊張起來,“阿姐……這麼做會不會太過分了?”
許靖央挑起柳葉眉:“不是你說的不想見他?”
“是,但是,我又不想作弄他。”
聽到這裡,許靖央鳳眸中劃過一抹了然。
她吩咐管事:“你告訴顧公子,他一直坐在門口,人來人往的,看見了隻會猜忌三妹妹,對她名聲不好,若他真的喜歡她,為她著想,現在就回去。”
管事領命,飛快去了。
不一會,他回來稟奏:“大小姐出手就是厲害,顧公子聞言,果然走了,隻是頻頻回頭,多半不舍。”
許靖央抬手,示意他退下,隨後跟許靖姿坐在院裡的石桌邊。
姐妹二人共品一壺茶,許靖姿嬌麵卻帶淡淡的愁緒。
“你當真跟顧嘉生上氣了?”許靖央問。
“阿姐,雖說我不喜歡二哥,可顧伯伯當場要求開棺驗屍,是不尊重我們家,更不尊重你,若說這是他的職責,我也可以不怪顧伯伯,但是,顧嘉與我十分熟稔,這麼大的事,他都不提前跟我通個氣。”
許靖姿說著,又有了幾分脾氣:“他都沒考慮過我們會不會難堪,我還見他做什麼?”
秋風徐徐吹過,蕩起姐妹二人肩上的披帛。
許靖央淡然詢問:“難道你不喜歡他,不想嫁給他了?”
她又不是看不出來,顧嘉與許靖姿兩情相悅。
許靖姿張了張唇,想說什麼又忍住了。
她低下頭,卷著衣袖:“阿姐,四弟之前跟我說,顧嘉的母親是長公主閨中密友,若我跟他走得太近,會給你惹來麻煩。”
許靖央望著她:“麻煩?”
“我和四弟都看得出來,長公主和皇後,都想拉攏阿姐你,我跟四弟商量過了,我們即便幫不了你,也不能給你拖後腿。”
許靖姿抬起頭時,眼眶紅紅的。
這個時候,許靖央才知道,自己這個三妹妹,竟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在心裡做出了取舍。
才十七歲的姑娘,就想得那麼多,為家族考慮,更是為她著想。
“三妹,”許靖央伸手,隔桌捏住她的指尖,“你是怕自己的婚事,連累我被人猜忌投靠了誰?”
許靖姿紅著眼點頭:“顧嘉雖好,可又不是京城第一流,還有那麼多世家公子供我挑選,我又不是非他不可。”
還在嘴硬。
若真如此,她就不會一邊說,一邊掉眼淚。
許靖姿粉甲擦去落下來的淚水:“就借著這次機會跟他了斷,讓他知難而退也好。”
看著她垂淚的模樣,許靖央鳳眸平靜烏黑。
“三妹,我覺得此事你想岔了,你有沒有想過,顧嘉是獨子,沒有手足,是顧氏唯一的嫡子。”
“可……這又能證明什麼?”
“這證明,隻要你有信心,能讓他全然聽從你的話,整個顧氏偏向誰,都是你說了算。”
許靖姿還是頭一次聽到這個說法,微微怔住。
許靖央繼續解釋:“顧氏最後還是會交到他手上,你若嫁過去作為顧家主母,往後站隊長公主還是皇後,都是你們夫妻二人說了算,跟其餘人無關。”
許靖姿猶豫:“可是顧夫人跟長公主關係極近……”
“沒有什麼關係是永恒不變的,隻有利益相同,才會合謀,但誰能保證她們能一直目標一致?”
許靖央的說法,讓許靖姿好似鑽出了之前的牛角尖,想起這件事的可能性。
許靖姿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單純小姑娘,她在梁氏的教導下,知書達理,更聰慧,不管做顧家的少夫人還是主母,許靖央相信她都會慢慢掌握的。
“三妹,我隻是替你想過,如果你注定要嫁人,一定要嫁一個彼此相愛的,與其把你送進高門大戶裡做少夫人,被不體貼的丈夫冷落,再被婆母妯娌壓迫,我更看好顧氏。”
“阿姐……”許靖姿再一次淚水洶湧。
許靖央遞去帕子:“趁現在威國公府的名號炙手可熱,我能為你和五妹謀一個好親事。”
許靖姿恍惚抬起頭:“那阿姐呢?”
“我有更重要的事去辦,恰好,你跟五妹都已經到了說親的年紀,定親到成婚,也要一年了。”
許靖央都替她們打算好了。
既然她已經舍身與寧王合謀,那麼就要先把幾個妹妹安頓好,否則她一旦有什麼事,威國公和許夫人,是不會對她們好的。
“那,阿姐,我現在怎麼辦?要去找顧嘉嗎?”
“暫且冷著他,要讓他先著急,更得讓他覺得娶你得來不易,日後才會珍惜。”
許靖央讓她不必操心,因為自己都安排好了。
“我已經以三嬸的名義,向各個世家門閥送去拜帖,邀請他們十五日後來府上賞秋宴,也會同步放出消息,賞秋宴上,是要為你和五妹相看未來夫婿,讓顧嘉先著急,有了競爭,他才會更加賣力地表現自己。”
她也要讓大家知道,娶許靖姿,是顧嘉千求萬求才求來的,日後婆母才不會看輕她。
再有威國公府這個名號鎮著,許靖姿隻會過得好,不會差。
許靖姿突然撲過來,伏在許靖央肩頭哭泣。
“阿姐,我都不知怎麼謝你才好了!若可以,我真想黏著你,過一輩子!”
“彆胡說,要是大伯母醒著,她也該為你操心親事了,如今她病著,我當然要替她為你考慮好。”
很快,許靖央就安排吩咐了下去。
邀請了三十六家高門貴胄,皆在一天內就回信,說定會赴宴。
許靖央也放出了消息,要為自家三妹和五妹相看夫婿,既然打的旗號是為妹妹們相看,那麼許柔箏自然也不能落下。
威國公把這件事全權交給許靖央和三夫人,他每日除了陪春雲,就是周旋在那些權貴大官之間,聽他們吹捧自己,天天飄飄欲然,根本不管府邸裡的事。
許靖央象征性地吩咐了一句。
“去把母親請來,就說我為柔箏妹妹挑選了一門親事,她若沒有意見,我便就這麼決定了。”
劉媽媽去了,不過片刻又返回來:“大小姐,奴婢還沒進門,夫人就發了好大的脾氣,還說您不重視她,讓您親自去請。”
竹影哼的一聲:“夫人怎麼還這樣分不清形勢?”
許靖央清冷英氣的麵容,毫無波瀾。
她將冊子收起來:“既然母親不來,那這親事我便定了,將柔箏妹妹的八字拿給昨日上門的媒婆吧。”
傍晚,許靖央正在看兵書,許夫人像瘋子一樣闖入她的院子裡。
“你這個沒良心的孽種,看看你都乾了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