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向來沉靜溫和的薄眸中,終於流露出幾分驚怒。
他大步走過去,脫下外袍果斷撲打火焰。
但是染了酒水的大火實在是燒得太快了!
“你瘋了!”太子臉上溫潤麵具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盛怒。
他看著許靖央,大火在兩人眼中燃燒。
“你不想活了?這火也會燒死你!”
“既然出去是謀逆,留下來是清白被毀,臣女何不最後痛快一次?”
“你——!”太子怒不可遏。
瘋子!許靖央就是個瘋子!
許靖央站在火海裡,她烏發飛揚,火星子擦著她衣裙燎過。
她卻愈發鎮定自若,氣質清幽冰冷。
“殿下,您是玉,而臣女是頑石,兩者相撞,您討不著好。”
火勢越發大,外麵的侍衛在拚命拍打門扉,同時拉拽。
“殿下,太子殿下!!”
太子想撲去門前,卻被燃燒落下來的紗簾阻斷了去路。
他看向許靖央:“你連門都封死了?”
許靖央走到窗前,看著漫天煙花,五彩斑斕。
而她身邊,是熊熊火光。
她卻怡然自得,好像身處自家庭院。
“不封上門,怕殿下以為我決心不夠。”許靖央說罷,朝太子舉起半盞酒,淺淺品嘗。
太子踉蹌兩步,隻覺得被燒出來的黑煙,熏得頭暈眼花,嗆咳不斷。
而許靖央怎麼跟沒事人似的,大家都身處火場,她為何沒受影響?
太子不由得摔倒在地。
砰的一聲,有人從隔壁衝了出來,拍打門扉。
“許靖央!快開門!”是平王的聲音。
平王這時在心裡惱怒,他就不該相信許靖央是專門請他來喝酒的。
雖知道這個女人有彆的意圖,可沒想到,她竟然讓他看她放火燒太子?
真是太膽大了!此事若成了,那可就是弑儲君啊!
斬九族的罪!
今夜他要是不在場還好,或許他會覺得是喜聞樂見的一件事。
可偏偏他在場,太子死了,他嫌疑就大了!
這個壞女人想害死他嗎!
“許靖央,你給本王開門!”平王拳頭砰砰,砸的更猛烈了。
但門紋絲不動,平王立即嗬斥周圍:“一群蠢貨,都滾開!”
侍衛們急忙讓開,平王倒退兩步,衝上前,一腳踢在門上。
門終於被踹開了,太子意識迷離,侍衛們急忙將他抬了出去。
屋內已是濃煙滾滾。
平王被嗆得連連咳嗽,一邊用衣袖掩住口鼻,一邊在濃煙中摸索。
“許靖央!還不走?”
然,一抬眼,卻見許靖央已經翻身,坐在了窗台上。
平王神色一僵,旋即便是暴嗬:“下來!你不要命了?”
這可是三樓!
許靖央回眸,看他一眼,一句話都沒說,忽而越了下去。
“該死!”平王罵了聲,急忙衝去窗子前,朝樓下看去。
卻沒有看見許靖央的身影。
身手這麼快?她是神仙麼!
平王的心腹侍衛在門口大喊:“王爺快出來,危險!”
沒有確認到許靖央的死活,平王不甘心,但也隻能咬牙,轉身快步離開。
此時,一輛停在清風居附近的馬車裡。
鄧若華拿帕子,擦了擦通紅的眼眸。
丫鬟安撫:“小姐,您彆難過,太子殿下都跟您說好了,今夜寵幸許家女之後,隻給她側妃的位份。”
鄧若華哽咽:“我知道,殿下是太子,注定會有許多妾室,今夜也是他拉攏勢力的手段,可我隻是……不甘心。”
為何側妃一定要是許靖央?
是誰都可以,若是許靖央,鄧若華覺得日後的夜晚都難以入睡了。
鄧若華不想讓任何人威脅到她的地位,可惜,魏王這時候去了揚州治水,偏偏不在京城內。
她歎口氣:“走吧,待在這裡守著太子寵幸彆人,倒顯得我像個笑話。”
就在這時,車夫在外麵說道:“小姐,清風居好像著火了!”
另外一邊,有一輛罩布馬車,疾馳在巷道中,駛遠了清風居。
寒露在許靖央身邊,摘掉了清風居小廝的帽子。
竹影拿著一塊冷水浸過的巾帕,敷在許靖央的臉上。
她剛從火場裡出來,肌膚都是紅的。
竹影心疼地捧起許靖央的發尾,那裡焦了一點。
“大小姐好不容易養的烏黑的墨發……”竹影有些哽咽。
許靖央很是淡然冷靜:“無妨,剪去一些就好。”
寒露問:“大小姐,您計劃太過大膽冒險,太子險些喪命,會不會找個由頭,把您緝拿歸案?”
許靖央搖頭。
“放心吧,他比任何人都怕今夜的事敗露,何況,就算太子想一意孤行,平王也不會讓他如意的。”
她就是故意要弄出大動靜,所以先讓寒露以她的名義,去約平王清風居見麵。
以平王的能力,自然能在太子包場的情況下進來。
許靖央決定來清風居,就做好了燒屋的準備。
因為她知道,太子是何等有權勢的一個人,他豈會還有耐心陪著她兜圈子?
今夜必定是要用狠手段的。
大火燒起來以後,許靖央從三樓躍下去,借力落在二層突出來的屋簷上,隨後才跳下一樓。
寒露早在火勢變大以後,穿著小廝的衣裳混進來,假裝是清風居的夥計在救火。
所以能第一時間接應跳下來的許靖央,護送她離開。
竹影問:“大小姐,咱們現在就回府嗎?”
許靖央正要說話,馬車卻戛然停止。
車夫的聲音傳來:“大小姐……是王爺。”
許靖央挑簾,看見蕭賀夜帶著兩名侍衛,在前頭狹巷裡下馬。
他氣勢洶洶大步走來,猛地挑起車簾,那雙黑戾的薄眸掃過主仆幾人麵孔。
“下去。”他說竹影和寒露。
兩人對視一眼,默默看向許靖央。
直到許靖央頷首,她倆才從馬車上下去。
蕭賀夜坐了進來,他什麼也不說,隻是握住她的手腕,翻看檢查,長眉不自覺地皺緊。
旋即又抬手,捏著她下頜,去看她臉上有沒有傷。
許靖央平靜地任由他“檢查”,也淡淡解釋:“王爺放心,我沒有受傷。”
蕭賀夜這才放開她的手。
他眼底翻湧著壓抑的怒意,聲音低冷:“許靖央!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改掉單打獨鬥的毛病?以前就算了,今夜燒太子,你倒也敢!”
許靖央沒有跟他商量,就設計好了全部,讓蕭賀夜有些不悅。
“在你眼裡,本王是不是很無能?你竟從來不求本王幫你,在戰場上,你也是靠自己打贏的勝仗麼?”他一聲聲冰冷詰問,胸口起伏,顯然生氣了。
許靖央看著他,忽而說:“其實,眼下有件事,確實需要王爺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