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瑤靜靜地聽著,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有眸色一點點沉了下來。屋子裡靜得可怕,隻剩下陸嬌嬌帶著憤怒和後怕的控訴,以及窗外微弱的風聲。
“嫂子,我……我當時太著急了,她說得那麼真,我怕三哥真的出事……”陸嬌嬌的聲音越來越小,充滿了懊悔和一絲絲的委屈,她是被陸楚楚騙了,可差一點就釀成大錯。
阮瑤輕輕吐出一口氣,之前因為陸母和陸楚楚而升起的那點不快,此刻因為陸嬌嬌的全盤托出而消散了些。至少,這個小姑子不是壞,隻是蠢,耳根子軟,容易被人當槍使。
“所以,你就信了她的話,跑進來大喊大叫,說我會害死你三哥?”阮瑤的語氣很平淡,聽不出喜怒,但陸嬌嬌卻覺得比任何疾言厲色都讓她難受。
“我……我錯了,嫂子。”陸嬌嬌低下頭,手指不安地絞著衣角,“我不該聽信陸楚楚的話,不該懷疑你……我不該……”她越說聲音越低,幾乎要哭出來。
“害死你三哥?水性楊花?跟徐知青不清不楚?”阮瑤一字一句地重複著陸楚楚栽贓的話,每說一句,陸嬌嬌的頭就低一分。
阮瑤看著她這副樣子,心裡歎了口氣。陸楚楚的心機,比她想象的還要深一些。不僅挑撥她和陸家人的關係,還試圖徹底敗壞她的名聲,甚至不惜用陸向北的性命做筏子。這份狠毒,不像是一個十幾歲少女該有的。
“嬌嬌,你記住,”阮瑤的聲音帶著一絲冷意,“以後無論聽到什麼,用自己的腦子想一想,不要被人說什麼就信什麼。有些人,並非你表麵看上去那麼簡單。”
陸嬌嬌猛地抬頭,對上阮瑤清淩淩的目光,那目光深處似乎藏著她看不懂的複雜情緒。她用力點頭:“嫂子,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被陸楚楚騙了!她……她太壞了!”
阮瑤移開目光,看向炕上熟睡的孩子,聲音緩和了些:“你三哥現在需要靜養,今天的事情,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至於陸楚楚……”她頓了頓,眸光微閃,“她既然這麼喜歡搬弄是非,總有讓她自食其果的時候。”
陸嬌嬌看著阮瑤沉靜的側臉,第一次覺得這個嫂子身上有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屋子裡恢複了平靜,隻有窗外偶爾傳來的幾聲蟬鳴。
阮瑤看了一眼天色,起身準備去做晚飯。
陸嬌嬌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想幫忙,又有些手足無措。
“嫂子,我幫你燒火吧。”她小聲說。
阮瑤淡淡地“嗯”了一聲,淘米洗菜,動作有條不紊。
陸楚楚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出現在廚房門口,探頭探腦地往裡瞧。
見阮瑤正背對著她在灶台邊忙碌,陸嬌嬌則蹲在灶膛前燒火,她眼珠一轉,悄無聲息地溜了進來。
她從懷裡摸出一個用油紙包著的小包,趁著阮瑤轉身去拿案板上的東西時,迅速將紙包裡的東西抖進了灶上正燉著菜的鍋裡。
那是一些曬乾的、切碎的野蘑菇,其中混雜著幾種顏色詭異的毒菇。
做完這一切,她又像隻偷腥的貓一樣,飛快地溜了出去,躲在暗處觀察。
阮瑤端著一盆切好的菜準備下鍋,腳步卻微微一頓。
一股極淡的、異樣的腥甜氣味若有若無地飄了過來,雖然很快被飯菜的香氣掩蓋,但阮瑤擁有遠超常人的敏銳五感,立刻察覺到了不對。
她不動聲色地走到鍋邊,拿起湯勺攪了攪,目光在翻滾的菜葉間掃過,很快便發現了幾片顏色和形狀都有些怪異的菌菇碎片。
果然。
阮瑤眸色一冷,陸楚楚這是不死心,想直接下毒了。
她借著轉身去拿調料的動作,意念一動,從隨身空間裡取出一顆碧綠色的解毒丸,用手指撚碎,悄無聲息地撒入鍋中。
做完這一切,她又從另一個小瓶裡倒出一點無色無味的粉末,趁著陸嬌嬌往灶膛裡添柴火的瞬間,精準地彈入了一個單獨盛出來的、準備給陸楚楚的湯碗裡。
晚飯很快就做好了。
一家人圍坐在桌邊,陸向北因為有傷,阮瑤單獨給他留了清淡的吃食。
陸母因為白天的事情,對陸楚楚依舊沒什麼好臉色。
陸楚楚卻一反常態,顯得有些興奮和期待,眼神時不時地瞟向阮瑤。
她拿起筷子,殷勤地給陸母夾菜:“娘,你嘗嘗這個,今天嫂子做的菜聞著可真香。”
阮瑤也拿起筷子,神色如常地吃飯。
其他人也紛紛動筷。
隻有陸楚楚,在夾起一筷子菜,剛要放進嘴裡時,肚子突然傳來一陣“咕嚕嚕”的怪響,緊接著便是一陣難以忍受的絞痛。
“哎喲!”陸楚楚痛呼一聲,捂住了肚子,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我的肚子……好痛……”她額頭上滲出冷汗,指著阮瑤,聲音尖厲,“阮瑤!你是不是在飯菜裡下毒了?”
飯桌上的人都愣住了。
陸母最先反應過來,皺眉道:“楚楚,你胡說什麼?”
“肯定是她!”陸楚楚疼得五官都扭曲了,“不然為什麼就我肚子疼?我的肚子……哎喲……不行了……”
阮瑤放下筷子,眼神平靜地看著她:“楚楚,飯菜大家都是一起吃的,你看我們誰有事?”
陸父和陸母,還有陸嬌嬌,都麵麵相覷,確實,他們吃了都沒什麼不適。
陸嬌嬌更是直接說:“楚楚姐,嫂子怎麼會下毒呢?我們都吃了,都沒事啊。”
“就是你!肯定是你單獨給我下了毒!”陸楚楚不依不饒,冷汗涔涔而下,一股難以言喻的急迫感從她小腹升起。
“娘!爹!你們要相信我啊!就是她害我!”
“你胡說八道什麼!”陸父一拍桌子,臉色鐵青,“我看你是越來越不像話了!自己肚子疼,倒賴上你嫂子!”
陸楚楚疼得在地上打滾,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哪裡還有半分平時的伶俐模樣。“爹,娘,是真的……就是她……她肯定在我碗裡做了手腳!”她指著自己的碗,可那碗裡隻剩下幾口沒喝完的湯水,與其他人的並無不同。
“楚楚,飯菜都是一鍋裡出來的,大家一起吃的,怎麼會單單你有事?”阮瑤聲音依舊平靜,甚至帶著一絲關切,“你是不是白天在外麵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我看你臉色很不好,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