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桌上,烤魚擺在最中間,旁邊是一盆奶白色的魚湯,還有幾碟翠綠的青菜炒肉,以及一盤碼得整整齊齊的白麵饅頭。
滿滿當當的一桌,豐盛得不像話。
艾莎早就等不及了,第一個伸出筷子,夾了一塊烤得外酥裡嫩的魚肉。
魚肉送入口中,焦香的表皮帶著一絲酥脆,內裡的魚肉卻鮮嫩多汁,滾燙的鮮美瞬間在舌尖炸開。
“唔!”
艾莎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太好吃了!”
“建業,你的手藝也太好了吧!”
安娜也夾了一塊,細細品嘗。
魚肉的鮮美與恰到好處的鹹香完美融合,讓她那雙綠色的眸子裡也漾起了滿足的笑意。
“這味道……簡直是人間美味。”
王秀蘭小心翼翼地夾起一小塊魚肉,輕輕吹了吹,才放進嘴裡。
她這輩子,從未吃過如此美味的東西。
那滋味,讓她覺得以前吃過的所有東西都淡然無味。
她的眼眶微微有些濕潤。
“太好吃了,建業哥。”
李建業看著她們滿足的表情,笑著搖了搖頭。
“你們也太浮誇了。”
“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
一家人圍坐在炕桌旁,其樂融融的享受著在這個年代常人所享受不到的美味佳肴。
……
與此同時。
另一邊。
隔壁柳寡婦家,李棟梁在院裡屋牆根底下,規規矩矩站滿了一個鐘頭,這才耷拉著腦袋,慢吞吞挪進了屋裡。
柳寡婦正坐在飯桌前等著他。
“知道錯了?”
她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喜怒。
李棟梁趕緊點頭如搗蒜。
“知道了,媽,我以後再也不敢胡說了。”
柳寡婦瞥了他一眼,不再追究。
“行了,過來吃飯吧。”
柳寡婦指了指炕桌。
李棟梁這才敢挪過去。
他看著桌上那乾巴巴的粗糧餅子,還有玉米糊糊,以及旁邊擺著一小碟黑乎乎的鹹菜疙瘩。
他又想起了李建業的魚。
“媽,咱家為啥不要建業哥的魚啊?”
李棟梁忍不住小聲嘟囔。
柳寡婦聞言,手上的動作一頓,白了他一眼。
她心裡暗道,那每一條魚,背後都是她冒著風險,跟李建業交心換來的。
這要是天天吃,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
萬一被人瞧出點什麼端倪,她這寡婦門前的是非就更多了。
“昨兒不是剛吃過嗎?”
柳如煙沒好氣地說道。
“天天吃,頓頓吃,把你那嘴都得養叼了。”
“啃你的餅子去!”
李棟梁被噎了一下,不敢再多嘴。
他拿起一塊硬邦邦的粗糧餅,有一下沒一下地啃著。
餅子剌嗓子,玉米糊糊也沒啥滋味。
他滿腦子都是昨天吃的那鮮美的魚肉,還有李建業桶裡那些活蹦亂跳的大魚。
建業哥天天都能釣到那麼多魚,可太有滋味了。
李棟梁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
他也可以去釣魚啊!
釣魚又不用往深山老林裡跑,不像打獵那麼危險。
“媽。”
李棟梁放下手裡的餅子,試探著開口。
“我也想去釣魚。”
柳如煙正低頭喝著糊糊,聞言差點沒嗆著。
“釣啥魚你釣!”
“不準出門。”
“山裡那老虎還沒找著呢,萬一讓你碰上了,你小命還要不要了?”
李棟梁連忙解釋。
“建業哥不也天天去釣嘛,他都沒事,而且也不是往山裡去,我跟著建業哥一起釣魚的話,肯定安全。”
柳如煙看著兒子那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心裡歎了口氣。
這孩子,一點都不聽話。
真不想管他了。
要是可以,她真想再生個聽話懂事的養著,省心。
“媽,你就讓我去吧,求你了。”
“我要是也能釣到魚,咱家不就能天天有魚吃了嗎?多好啊!”
“到時候,我釣大魚給你燉湯喝。”
柳如煙被他纏得沒辦法,也懶得再跟他多費口舌。
“行了行了,我不管你。”
她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愛乾啥乾啥去。”
李棟梁一聽這話,頓時喜上眉梢。
“謝謝媽!”
他知道,他媽這是答應了。
“我明天就跟建業哥一起去,等下就找點麻繩,也做個魚竿!”
李棟梁一高興,連飯都吃得有勁了。
他抓起那塊粗糧餅,大口大口地嚼著,發出嘎嘣嘎嘣的脆響。
……
與此同時。
大興鎮,一農戶家。
屋裡頭的飯桌上,鹹菜疙瘩黑乎乎的,一碟子白水煮蘿卜,還有一盤蔫了吧唧的炒白菜。
最後,劉禹從廚房裡,小心翼翼地端出來一個瓦盆。
盆裡,是燉得香氣撲鼻的魚。
她將瓦盆往桌子中央重重一放,粗聲大氣地吆喝了一聲。
“開飯了!”
話音剛落,裡屋門簾一挑,一個瞧著老實巴交的漢子領著個半大小子就鑽了出來。
緊接著,另一個房間裡,一個胖乎乎的姑娘也趿拉著鞋跑了出來,正是她丈夫牛黑田,她女兒牛思思,還有她的小兒子。
劉禹一揮手,咧嘴一笑。
“簡簡單單四個菜,咱農家就這生活,開乾!”
一家四口圍著炕桌坐下,眼睛都齊刷刷地盯著那盆魚。
牛黑田瞅著桌上那盆燉得噴香的魚,眼睛都亮了幾分,透著一股子驚喜。
“可以啊,婆娘,今天這是釣著魚了?”
旁邊的牛思思,今年剛滿二十,長得圓滾滾的,皮膚黝黑,像她爸,此刻牛思思哈喇子都快流到桌子上了。
“媽,這麼大一盆,這魚瞧著可不小啊!”
她連聲誇讚。
“媽,你可真厲害!”
“這麼大一盆魚,今天我可得多吃點魚肉,好些日子沒開過葷腥了!”
她們家雖說是鎮上的農戶,比起團結屯那樣的小山村,日子也強不了太多。
油水短缺,肉腥味兒依舊是輕易嘗不到的稀罕物。
一家子人瞅見這魚,眼睛都快綠了。
牛黑田和牛思思早就按捺不住,齊齊伸出了筷子。
劉禹則先給小兒子夾了一大塊魚肚子上的嫩肉,看著兒子狼吞虎咽的模樣,她臉上露出一絲得色,慢悠悠地開口說道。
“這魚啊,說起來還挺有故事。”
“能到咱家鍋裡,可是費老鼻子勁兒了,來得非常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