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刀挑出彈頭的刹那，程墨白看見懷表停在淩晨三點，表盤玻璃映出鐘樓尖頂，那裡不知何時多了個骷髏戒指的投影。
鼓樓醫院的地下室，程墨白將銅鑰匙插入石匣鎖孔，七根染血手指的經緯度突然在腦內重組，指向玄武湖底某處。盒蓋彈開的瞬間，威爾遜醫生的錄音帶開始轉動："墨白，a3解藥需要……"
江水再次漫過程墨白下頜時，他摸到了公文包側袋裡的玻璃管，標簽上的"改良型神經毒素"字樣被血浸成黑窟窿，而管內的淡綠色液體，正與江安號底艙嬰兒心臟保存液的顏色完全一致。
對岸探照燈掃過水麵，接應的快艇正在靠近，艇首飄揚的太陽旗中央，不知何時被換成了青天白日徽章。
長江的寒流刺入骨髓時，程墨白聽見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響混著江水翻湧，膠卷筒硌著浮木的棱角，油布包裡的膠片正隨著漂流起伏，在胸前烙出青紫的淤痕。
東方天際泛起的魚肚白裡，紫金山瞭望塔的剪影越來越清晰，塔頂探照燈掃過的光柱像手術刀剖開江麵。
"活下去……"鄭兆南最後的氣音混著血沫湧上喉頭，程墨白摸出葉脈銅錢，銅鏽在指腹蹭出暗紅，這是周教授臨終前塞給他的信物，葉脈紋路裡嵌著微型密碼點。
英國炮艦的汽笛聲再次撕裂江霧，程墨白突然明白史密斯醫生為何說"銅錢能切開地獄"。
浮木撞上礁石的瞬間，程墨白看見左岸蘆葦叢中閃過菊紋袖章，笠原的副官正舉著望遠鏡，止血繃帶在晨風中翻飛如白幡。
他抄起捷克式機槍掃射時，江水突然染成血紅，幾個實驗體的潰爛軀體從上遊漂來，銀鎖片在晨光中泛著詭異熒光。
"抓住那個支那人！"日軍的橡皮艇劈開浪濤，程墨白將膠卷筒塞進漂流瓶，油布包綁在信鴿腿上，葉脈銅錢含進齒間刹那，他摸到了公文包側袋裡的玻璃管，改良型神經毒素正在體溫下融化，淡綠色液體順著齒縫滲入舌尖。
英國炮艦"蟋蟀號"的探照燈吞沒視野時，程墨白正墜入黑暗，史密斯醫生按在他胸口的電極傳來劇烈震顫，懷表裡的氰化物膠囊突然破裂，恍惚間，他看見放映機光束裡笠原的手正在解剖嬰兒心臟，玻璃器皿中的神經毒素正滴落進長江。
"心臟停跳三分鐘。"史密斯的聲音混著電流，"準備電擊！"
程墨白在劇烈抽搐中咬碎銅錢，葉脈紋路裡的密碼點硌碎齒關，史密斯突然扯開他染血的襯衫，左胸彈孔周圍的青紫紋路正組成詭異的太極圖，與石匣骷髏戒指的紋路完全吻合。
"a3神經毒素的終極實驗體。"威爾遜醫生的錄音帶突然轉動，"墨白，你的心臟……"
甲板突然傾斜，日軍炮彈在右舷炸開缺口，程墨白抄起捷克式機槍橫掃時，看見笠原的快艇正破浪而來，副官脖頸處的止血繃帶滲出血色菊花，他最後摸向油布包裡的膠片，指尖觸到徐護士的血書："真相在放映機轉軸裡……"
爆炸氣浪掀飛甲板鋼板時，程墨白抱著放映機跳入江中，冰冷刺骨的江水灌進口鼻，他看見七個實驗體將日軍拖入水下，銀鎖片在深水處泛著幽光，漂流瓶裡的膠卷筒突然炸裂，底片如黑雪般飄散，每幀畫麵都映出笠原在鼓樓醫院地下室施虐的場景。
"蟋蟀號"的繩梯擦過程墨白指縫時，他摸到了放映機轉軸裡的銅鑰匙，史密斯接應的瞬間，鑰匙齒痕與艦橋暗格嚴絲合縫，轉動刹那，整艘軍艦的探照燈突然組成摩爾斯密碼，光束刺破江霧拚出"nankg 1937"。
南京城的輪廓在晨光中浮現時，程墨白正躺在手術台上抽搐，史密斯將玻璃管裡的血清注入他頸動脈："改良型解藥，用笠原的血清提煉的。"舷窗外，接應的快艇正在靠近，艇首飄揚的太陽旗已經換成青天白日徽章。
"膠卷底片雖然毀了……"史密斯舉起放映機，"但威爾遜醫生在機器裡刻了備用膠片。"齒輪轉動的瞬間，艦橋屏幕突然亮起笠原的暴行，畫麵裡正在解凍的嬰兒心臟突然睜眼，瞳孔映出程墨白染血的臉。
汽笛聲震碎江霧時，程墨白摸出周教授的肋骨道具，史密斯突然展開一張軍艦海圖，肋骨輪廓與長江航道某處坐標完美契合。"石匣最終坐標。"醫生的手指在玄武湖處畫圈，"那裡沉著日軍人體實驗的所有罪證。"
笠原的快艇撞向英國軍艦艦艏時，程墨白正好抱著放映機衝上甲板，副官的太陽穴插著一枚銀鑰匙，正是開啟石匣的那把，笠原高高舉起的武士刀映出程墨白左胸的太極圖，刀尖即將刺入心臟的瞬間，放映機突然投射出嬰兒啼哭的影像。
日軍士兵在強光中紛紛捂臉躲避，實驗體們卻從江中突然升起，她們潰爛的手掌死死抓住笠原和日軍士兵的軀體將他們拽入水中，程墨白最後看見的是對方白大褂裡的照片，千鶴子抱著嬰兒站在教堂前，背景卻是鼓樓醫院的解剖室。
"媽媽……"笠原的嘶吼混著江水吞沒甲板，程墨白在墜落江中的刹那，將放映機拋向"蟋蟀號"甲板，史密斯接住機器的瞬間，膠片正好播完，屏幕突然亮起鄭兆南的血書："南京的雪，該化了……"
1938年1月10日，南京安全區國際委員會收到神秘膠卷，膠片裡日軍使用中國人進行活體實驗的影像震動了全世界，英國《泰晤士報》頭版刊登的"石匣嬰兒"照片下，附著程墨白用血寫的注記："每個心臟停跳前，都記得南京城的樣子。"
紫金山瞭望塔被盟軍轟炸成廢墟時，史密斯醫生在瓦礫中找到了那枚葉脈銅錢，銅鏽裡嵌著的密碼點拚出最後訊息："墨白絕筆，真相永不沉沒。"
長江某處，七個銀鎖片正泛著微光，每片都刻著"a3實驗體"的字樣，而最深處的玻璃罐裡，嬰兒心臟的標本標簽日期，永遠停在了1937年12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