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眼前熟悉的小區大門,陳啟心中百感交集。
三天前,也是這個時間,這個地點,他帶著滿心的憤怒與惶恐狼狽逃離。
而如今他再回來,心態已經大不相同。
不再恐懼,甚至有點期待。
不過當陳啟帶著隊友打開自家入戶門時,卻微微一愣。
入眼一片混亂,玄關處的鞋櫃破損,鞋子落了滿地,牆壁上到處都是抓痕,牆紙被撕成片片碎屑……
這些顯然是母親和體內的食魘爭奪身體控製權時,所造成的破壞。
一切似乎還停留在陳啟逃出去的那個晚上。
陳啟快步走進了屋裡,打開家裡的燈,一個個房間搜查,卻沒有見到母親的身影。
沒想到竟然撲了個空!
不過母親已經成了寄生者,沒法用常規的邏輯去判斷她的行蹤。
說不準在城市的某個角落,他的母親現在也正在到處尋找他這個兒子。
在屋內搜索了片刻,沒有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咖啡提議道:“走吧,我們去物業調監控看看。”
於是一群人來到物業的監控室。
此時負責值夜班的保安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被叫醒之後顯然情緒不小,不過看到陳啟他們人多勢眾,頓時情緒就穩定了下來。
很配合地調取了陳啟家那棟樓的兩部電梯監控。
陳啟將監控時間倒回三天前的淩晨,也就是他從家裡逃離不久。
監控畫麵裡能看到陳啟離開電梯後不久,穿著白大褂的趙醫生走進了電梯。
又過了片刻,趙醫生和陳啟母親一起乘坐電梯離開……
不過……讓陳啟驚訝的是,電梯裡竟然還有一個人!
是一個大概不到十歲的小女孩,穿著校服,背著書包,梳著兩條麻花辮,看起來很是可愛。
這小女孩是和陳啟的母親,還有趙醫生一起進的電梯,最後也是一起出的電梯,期間趙醫生還摸了摸女孩的頭。
陳啟瞪大了眼睛,這女孩不是跟著趙醫生來的,看這樣子是從他家裡出來的!
那天晚上,他家裡還有彆人?
陳啟仔細回憶著,他家裡三個臥室,那天他進過父母的主臥,回了自己的房間,唯獨沒去的就是剩下的一間客臥。
那個房間隻有在家裡來客人時偶爾使用,平日裡都是空著的。
而那天晚上,客臥的房門好像確實關著。
這麼看來,這小女孩那天就在客臥之中。
“看她這穿著和年紀,應該是小學生,是老媽班級裡的學生嗎?”
陳啟的母親是小學老師,但通常來說不太可能將班裡的孩子帶回家過夜。
不過那時候他母親顯然不是“通常”狀態下。
陳啟他們快速拖動電梯監控畫麵,發現在那之後,兩部電梯的監控中都沒有再出現過陳啟母親的身影。
“從那晚離開之後,就再也沒回來過嗎?”
陳啟又讓保安調取了小區內部的監控,母親出現的最後一個鏡頭,就是帶著小女孩和趙醫生一起上了醫院的救護車。
一群人離開監控室,陳啟始終眉頭緊皺,他沒想到母親竟然失蹤了。
這打亂了他的計劃。
隻有趁母親還沒被完全寄生的時候喂她吃下野生食物,才有可能暫時喚醒她的意識。
若是寄生一旦徹底完成,野生食物大概也就沒用了。
而陳啟的母親作為普通人,走完整個寄生流程其實用不了太多時間。
“餅乾,你有什麼打算?”泔水問道,“要換個實驗對象嗎?”
追風道:“雖然我很想給我弟弟報個名,但他已經徹底被寄生了。”
咖啡沒說什麼,隻是輕輕搖了搖頭。
大餅道:“我老爹可能還有救,不過上次被我家大餅(狗)撕了,應該還沒複活。”
陳啟始終低頭沉思著,忽然道:“你們說,拿趙醫生當實驗對象怎麼樣?”
追風等人都是一愣:“可以是可以,他好像也沒有完全被寄生,倒是符合條件。”
從之前吳夫人和趙醫生的聊天記錄也能看出,吳夫人直到最近還一直在監督趙醫生吃飯,說明趙醫生起碼沒有徹底被寄生。
陳啟做出這個決定也是深思熟慮過的。
首先他母親是跟著趙醫生一起離開家的,趙醫生很可能知道他母親的下落,也會知道那小女孩的情況。
其次,是為了那段他丟失的記憶!
想知道食魘所說的一切是真是假,就隻有找回那段記憶。
而食魘自稱那段記憶被他融合了,如果他不是在瞎說的話,那陳啟即便吃掉靜海醫學院的高級野生食物,也找不回那段記憶。
這就讓這一切陷入了死循環。
於是他隻能退而求其次想到了趙醫生。
畢竟是趙醫生將他送去靜海醫學院的,他多少應該知道些什麼!
所以綜合考慮下來,趙醫生是性價比最高的試驗品。
當陳啟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之後,隊友們也都表示理解。
“你知道趙醫生家的地址嗎?”追風問道。
陳啟點了點頭,他之前拿到吳夫人的手機,裡麵的外賣和網購軟件上都有詳細的收貨地址。
咖啡還是一貫的雷厲風行,道:“現在就去?”
陳啟剛要答應,忽然一陣暈眩感襲來,他身子一晃,就要倒下去。
一旁的追風和泔水連忙扶住了他。
“你怎麼了?”
“怎麼臉色突然這麼差?”
陳啟喘息幾口,緩了片刻,才虛弱道:“食魘在我體內複蘇了!”
這熟悉的虛弱感,在幻境中的時候他已經體驗過一次。
在他第一次殺掉食魘後,食魘複活時,他也是同樣的感覺。
“果然,沒有那麼容易就能擺脫那家夥……”
咖啡搖頭道:“你這狀態還是先回去休息吧,對付趙醫生的事明天再說。”
隊友們將陳啟攙扶到車上,陳啟在路上的時候又吃了兩份野生食物,身體上的虛弱得到了恢複。
但精神上的虛弱卻並沒有減少,仍是狀態萎靡。
之後陳啟躺在車上休息,隊友們卻沒有閒著。
他們先去大餅的店裡,將他店內的攝像頭拆了下來。
然後又跑到之前追風租住的出租屋,將攝像頭安裝好,並將夏慧雲的針管留在了出租屋裡。
以此來觀察,看夏慧雲能否追蹤到針管……
這時候天都快亮了,眾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累了,也沒有各回各家,全部來到了咖啡家的彆墅中休息。
幾人四仰八叉躺在咖啡家柔軟的大沙發上。
陳啟雖然精神疲憊,但腦子卻仍舊靜不下來,總是控製不住在想著事。
想他今晚在幻境中的經曆,想老媽的失蹤,想電梯裡那個小女孩的身份……
片刻後,他開口道:“你們說,我今晚遇到的這一切到底是幻境還是真實存在的?”
許安安難得開口道:“我們學校的實驗室沒那麼大,也沒有連接什麼彆的房間。”
大餅也道:“狗子們進了實驗室,也沒有看到什麼屍體。”
“這我知道,種種跡象都表明我進入的是幻境,但我在幻境中打傷的人,在現實中也確實受了傷!”
“而且許多東西都能在現實中找到對應。”
追風恍然道:“我明白了,就跟吃菌子中毒差不多,我之前吃菌子中毒,看到青蛙和狗子來扶我,還有機器貓從口袋裡掏出針管給我打針,其實是護士和醫生。”
“也就是說一部分幻覺是有真實對照的,還有一部分是你憑空想象出來的。”
陳啟搖頭:“沒那麼簡單,那些寄生者當時可不在實驗室裡,為什麼會被我打傷?”
“而且如果他們都在實驗室,出事的應該是我才對吧?”
咖啡猜測道:“感覺這場幻境是以現實為基礎搭建的,與現實有著無形的聯係,所以當你在幻境中做出某些事的時候,現實也會相應受到影響。”
陳啟頷首:“目前也隻能這麼解釋了,不過在幻境中我看到的產房和太平間不知道是確實有這個地方,還是某種象征……”
“產房是寄生者的複活點,太平間存放著人性。”
“後者還好說,人性本來就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但複活點總該有對應的現實地點吧?”
“除非寄生者們能從幻境中滋生血肉並複活……”
咖啡這時候掏出自己的手機,道:“當然還有一種可能,病人也好,太平間也好,產房也好,都是你的幻覺,都不存在,你在那裡看到的一切都沒有意義。”
“想驗證這一點也很簡單……”
咖啡滑動手機,翻看之前記錄下的陳啟的自述經曆。
“你之前提到,你和一個‘病人’有過交流,她自稱靜海師範大一新生杜雨萱,我們可以調查一下她。”
“如果確有其人,那就能說明很多問題。”
陳啟道:“那就順便再關注一下豬肉佬,他在產房中被我和兩個官方的人殺了,看看這會不會影響到他後續的複活。”
“另外試試能不能通過群主聯係一下官方,向他們驗證一下我看到的那兩人是不是他們的人。”
咖啡點頭,站起身道:“你們都去休息吧,這些事情我來安排。”
“尤其是你,餅乾,養好精神,今晚還要給趙醫生食療。”
所有人都麵露疲態,隻有咖啡精神充沛,像個永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