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中裝著夢境嗎?”
陳啟的目光從那箱子上移開,落在最後方的兩人身上。
其中一人雙手平托,似在捧著什麼,但手上卻是空無一物。
另一人則彎腰前行,仿佛背上馱著什麼,不過看過去同樣是空空蕩蕩。
兩人仿佛在進行無實物表演。
可就在這時,那做著平托動作的寄生者忽然一個激靈,手忙腳亂去抓著什麼,仿佛他手上的東西失手掉了下去。
在陳啟眼中,他原本空無一物的手中突然光影閃爍,似有什麼東西要顯現出來。
但卻如同卡殼了一般,始終不停閃爍,沒有真正顯露。
陳啟定睛去看,隱約辨認出那似乎是一個大碗裡麵裝著某種食物。
他隨之也聞到了食物的香氣撲鼻而來。
夢露眉頭一挑:“好厲害的能力,連隻有部分在夢境中的夢源都差點被你轉化!”
高級野生食物!
陳啟大致明白發生了什麼,看樣子他的“撿垃圾”能力,連夢境汙染區的汙染源都能轉化為高級野生食物。
隻不過因為那汙染源的本體並不完全在夢境當中,所以讓轉化無法順利進行下去。
“所以這人手裡捧著的是高級汙染源,那後麵那人馱著的又是什麼?”
陳啟看向彎著腰的那個寄生者,他背上的東西還是沒有顯露出來。
“這汙染源是拿來給我加餐的嗎?”陳啟沒話找話,故意拖延時間。
他現在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隻要等天黑之後,便可以嘗試和食魘交換身體,到時候這邊的爛攤子就全部丟給食魘。
夢露敲了敲身後那有些失真的箱子,笑道:“那是為你準備的夢後甜點,等你睡醒以後,想吃多少有多少。”
“現在閉上眼,好好做一場美夢吧!”
“等等!”陳啟道,“你不是說有個一代夢魘和我一起嗎?人呢?”
“他已經來了。”夢露湊上前來,伸出白嫩的手臂幫陳啟褪去衣服,她那纖細修長的手指靈活地解開陳啟身上的紐扣和腰帶,不由分說將陳啟壓倒在酒店的大床上。
陳啟的眼神卻沒有在夢露玲瓏的曲線上多做停留,而是再次看向那駝背的寄生者:“你背上馱著的就是那位一代夢魘?”
魘族本無形,沒有寄生之前,根本就無法看見,也沒有重量。
那家夥估計是喜歡擺譜,才讓人馱著他進入房間。
這和之前陳啟身體內的食魘都是一個德行,整天將自己“一代魘族”的身份掛在嘴邊,傲視一切,優越感爆棚。
沒有人回答陳啟,夢露不給他再拖延時間的機會,強行壓在陳啟身上,湊到他耳邊輕聲呢喃:“睡吧,睡吧……”
一陣困意上湧,陳啟勉強打起精神,一口咬向夢露的脖子。
夢露似乎早有防備,嬌笑著躲了開來:“彆這麼猴急,等你睡醒了讓你慢慢吃。”
“現在就要!”陳啟翻身而起,朝著夢露撲去。
但夢露靈活得像是一隻小貓,輕易躲了過去,她在房間的牆壁和天花板上快速行走,倒掛在天花板上,衝陳啟做了個鬼臉:“你抓不到我。”
陳啟立刻轉變目標,撲向那兩個抬箱子的寄生者。
那兩人很是默契,一齊打開了手裡的箱子。
在箱子打開的一瞬間,諸多畫麵如星河倒灌,流入陳啟的意識之中。
在他微微征神的功夫,夢露再次湊到他耳邊,輕聲細語地呢喃,不一會兒陳啟雙眼失去焦距,已經被強行催眠。
夢露小心將陳啟放倒在床上,靜靜跪坐在陳啟身旁等候著。
而此時陳啟的意識已經進入夢中夢。
他夢到許多零零碎碎的畫麵,一個人對於自己幼時的記憶本就是零零碎碎、斷斷續續的,正是通過這些零碎的記憶,以及父母長輩的講述,串起他過往的人生。
打從他記事起,他就出生在常樂市,父母工作體麵,收入可觀,家庭氛圍和睦,而他也是各方麵全麵發展的好學生,成績一直名列前茅,而且多才多藝……
不僅擅長各種樂器,身體素質也十分優秀,籃球打得好,人也長得帥,一到下課總會有各個班的女生來他們教室門口偷看他……
陳啟一覺睡醒,發現自己正在寬敞舒適的臥室之中,他起身來到落地窗前,沐浴著溫暖的陽光。
“生活真美好啊!”他心中不禁冒出這樣的感歎。
確實,回顧他這一生,到目前為止可以說是沒什麼遺憾,一切都十分完美。
從自身,到家庭,再到所處的整個環境,似乎都十分美好,以至於他看到那些重生類的,從來都提不起任何興趣。
就算讓他重生回去,他也不知道能乾什麼,無非是再重複一遍之前走過的路。
“生活也真無聊啊!”
陳啟忽然歎了口氣,覺得索然無味。
這麼完美的人生,以至於他都不知道該去追求什麼。
他的未來肉眼可見的光明,他有學曆,有能力,他家裡不缺錢,也不缺人脈……
當所有欲望都能輕易得到滿足之後,原來人生是這麼無聊。
“要不還是待在家裡打打遊戲吧。”
當現實中的欲望都得到滿足,這時候去虛擬世界追求滿足感就是個相當不錯的選擇。
“等會兒叫夢露過來陪我一起打遊戲……”
夢露是他現任女友,性感可愛又體貼,關鍵是放得開,很配合很主動,滿足了他在男女方麵的許多幻想。
陳啟伸了個懶腰,走出臥室來到餐廳,就見一個中年女人端著盤子走了出來:“老媽剛烙的餅,是你喜歡的韭菜雞蛋餡,你嘗嘗看。”
“媽……”陳啟張了張嘴,不知為何,一聲“媽”卡在了嗓子眼裡出不來。
眼前這女人明明是生他養他的母親,他卻感覺有些陌生。
他腦海中隱約浮現出另外一張臉,一張痛苦掙紮,卻在努力向他擠出微笑的麵龐。
“那是誰,怎麼感覺好親切,也好難過……”
“為什麼我想不起來了?感覺是很重要的人啊。”
陳啟雙手猛揪自己頭發,總感覺有些很重要的事情被他遺忘了,而他絞儘腦汁都想不起來。
“怎麼了?”陳啟的母親關切詢問著,上前來伸手要摸陳啟的額頭。
陳啟卻下意識躲了開來:“不對,你是誰……你不是我媽!”
“你這孩子,說什麼胡話!”
陳啟從這女人身上絲毫感受不到母親的親切,除了陌生還是陌生。
眼看那女人還要靠近,陳啟抄起桌上的煙灰缸就砸了過去。
一瞬間,他隻覺天旋地轉,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和扭曲起來。
耳畔隱約聽到有人在對話。
“他對‘母親’很敏感,母親的出現會刺激到他,讓他懷疑夢境真實性。”
“我們隻控製了他父親,他母親必須要換人。”
“那就重新修改夢境,改成母親難產死亡開局。”
陳啟努力睜眼,看到說話的人中有一個長得和他一模一樣!
這是哪?
他那些之前被封鎖的記憶浮現出來,可以確定他並不在之前酒店的房間裡。
“那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應該是要寄生我的一代夢魘吧?”
“我能看到他,而且他和我長得一模一樣,說明他已經寄生在我體內了。”
陳啟心中暗歎,走了一個食魘,又來了一個夢魘!
不過他現在顧不得考慮這些,趁著意識清醒,他要趕快想辦法自救。
“現在距離我進入夢中夢,過去了多久?天色黑了嗎?”
“不管怎麼樣,總歸要試試……”
陳啟奮力掙紮,卻感覺自己跟被鬼壓床似的,怎麼都起不來,就連眼睛都很難睜開。
按照上次他互換身體時的方法,他應該起身跟著自己的心跳節奏邁動腳步。
但眼下他根本做不到……不過他之前也有過猜測,這或許根本就不是必要步驟。
“食魘留下的暗門,一定要操作簡單,方便他在各種情況下都可以激活。”
“另外要兼具隱蔽性,不容易被人看出,也不容易被我無意中觸發。”
“並且大概率和心跳有關!”
綜合以上幾點,基本可以排除他之前跟著心跳邁動腳步的做法,這在行為受限的時候難以做到,而且也很容易被陳啟無意中觸發。
“假設現在我就是食魘,我被夢魘一族困住了,想要交換身體脫身,我會設計什麼樣的‘暗門’?”
“和心跳有關……”
陳啟開始默數自己的心跳。
數著數著,他忽然想到了什麼。
“我的心跳似乎有點快……起碼比另外一具身體快。”
他回憶著之前操控另一具身體時的感受,回憶著當初的心跳頻率,明顯比現在這具身體更慢。
“我現在這具才是我自己的身體,之前操控的相當於是寄生者的身體,寄生者比正常人心跳更慢……”
“不過在互換身體之前,我的心跳卻是驟然加快了的。”
“難道激活暗門的關鍵就在於心跳的頻率?”
陳啟一想,還真有這個可能!
調整心跳,這足夠隱蔽,而且隻要意識清醒,對身體保持掌控能力,就能做到。
“肯定不是加快心跳!”
如果加快心跳就能觸發暗門,陳啟稍微劇烈運動一下,心跳加快,就會無意中滿足觸發條件。
“不是加快,那就隻能是減慢心跳頻率了。”
想到這,陳啟立刻開始嘗試,他屏住呼吸,開始憋氣。
憋氣能影響心率,會讓心跳頻率短時間下降。
但是長時間憋氣之後,反而會讓心率反彈,心臟跳動更快。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陳啟仔細感受著自己心跳的變化。
而一旁的夢魘一族,似乎正在修改為他編織的夢中夢,這為他創造了不少時間。
隨著憋氣的進行,陳啟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率降了下來。
直到某個瞬間,忽然有一聲心跳如同在他耳邊響起,格外清晰。
但也隻有那一聲,轉瞬即逝!
陳啟心中振奮,知道自己找對了方法,在調整好了呼吸和心跳之後,再次嘗試憋氣。
隨著心跳逐漸下降,他全神貫注捕捉心跳的變化,終於再次聽到了那一聲格外清晰的心跳!
“就是那個頻率,就是那聲心跳!”
“是要將心跳降至某個頻率,才能互換身體嗎?”
“可我為什麼還沒互換成功?是還沒到晚上嗎?”
陳啟隻能一遍遍嘗試。
漸漸地,他越發熟練起來,能快速調整和捕捉那一聲特彆的心跳,甚至能通過控製呼吸頻率,將心率短暫維持在那個區間。
如此一來,每次憋氣他甚至能聽到連續兩聲那種特彆的心跳。
可仍是沒有完成身體互換。
“新的夢境修改好了,重新開始吧。”
陳啟忽然聽到了夢露的聲音。
隨即便是和他一模一樣的聲音響起:“這次我全程旁觀陪同,一旦有露出破綻的苗頭及時修補,爭取一次成功。”
陳啟心中著急,連忙再次調整呼吸,控製心跳。
撲通!
撲通!
強勁有力的心跳聲如同雷霆,在陳啟耳畔響起。
與此同時,各種信息,各種畫麵,像是子彈一般射進陳啟的意識之中。
他轉瞬就再次沉入夢境。
可這次和上次不同,一邊做著夢,他耳邊還一直不斷響起心跳聲。
這心跳聲越來越快,聲聲響如雷鳴,急如驟雨,也將陳啟的意識直接從深度睡眠中喚醒。
這次的夢中夢還沒開始,就已經失敗了,陳啟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夢。
另外聽到那心跳聲瘋狂加速,陳啟心中狂喜,知道自己成功了!
上次互換身體,也是這樣心跳越來越快……
撲通撲通……
心跳聲連成一片,已經完全聽不到間歇。
終於,陳啟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等他再睜眼,發現自己正站在一片廢墟之中,被一圈上百人拿槍指著。
“趕快投降吧!不要做無謂的抵抗!”
“誤會,都是誤會!”
陳啟高舉雙手,做出投降的姿勢。
“你們聽我解釋。”
這時候,人群之中走出一個身高兩米的壯漢,陳啟一見這人,臉上浮現喜色:“花生隊長!”
花生臉色一黑:“誰讓你這麼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