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柳珺焰豎瞳閃了閃,朝我伸出了雙手。
我飛撲過去,撞進柳珺焰的懷裡。
柳珺焰腳下微微一晃,差點沒站穩,卻仍然穩穩地接住了我。
劫後餘生,我的情緒終於崩潰,卻也忍著不敢哭。
因為我知道,柳珺焰為了救我,比我傷得更重。
他想救我,可是他被當鋪裡的某種力量束縛著,出不來。
不過是露出一條白尾,炸雷、閃電便接踵而至。
那是什麼?
雖然我不能完全確定,但也不傻,那大抵類似於一種天罰。
柳珺焰竟冒著天罰,把我從趙子尋和那八個女孩的手中救了回來。
他……又救了我一次。
“七爺,我……我沒護好小九,甘願領罰。”黎青纓自責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柳珺焰的視線落在她的右肩上,說道:“青櫻。”
黎青纓:“在。”
“處理好傷口。”柳珺焰說道,“照顧好小九。”
說完,他低頭在我額頭上落下一吻,鬆開我,轉身回黑棺裡去了。
我和黎青櫻各自去洗漱。
我身上的衣服早已經破破爛爛,脫下來扔進垃圾桶,我卻沒急著去衝水,而是背對著落地鏡,努力轉頭朝鏡中我的後背看去。
我的後背上,一道血符橫跨兩邊肩胛骨,筆走遊龍一般,大氣磅礴。
就是這道血符引來了那道劍氣救下了我。
劍氣……
那道劍氣從海上來,一路直奔江邊,分明就是柳珺焰招來的。
那會是柳珺焰對本命法器的召喚嗎?
可如果是,他的本命法器為什麼不在當鋪,而是在海上呢?
想不明白,我便也不想了。
渾身都在痛,趕緊清洗上藥。
等我抱著藥箱準備去找黎青纓的時候,她剛好拿著幾個藥罐來敲我的房門。
黎青櫻的傷主要在右肩,很深的劍傷,幾乎要刺到骨頭,白色的藥粉敷進去,她嘴唇都要咬出血了,愣是沒吭一聲。
而我的傷主要是擦傷和鐵索的勒傷。
五臟六腑也被震得很疼。
上完藥,黎青纓叮囑我早點睡,便關上門離開了。
我趴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
今夜發生的事情太突然,也太駭人了。
到底是誰在背後一手操控著這一切?
趙子尋受命於誰?
江麵上的那八口紅棺又是怎麼回事?
我忽然又想起那八個女孩的話:“你是第九個。”
第九個……
我被阿婆帶回當鋪的那天,她就對我說過,我是當鋪的第九任女掌櫃,所以叫我小九。
而我前麵的那八個女掌櫃呢?
毋庸置疑,就是今夜出現在江麵上,騎在紅棺上的那八個。
她們全都被獻祭了。
如果沒有柳珺焰,我也會被獻祭。
我會被釘進那口紅棺裡,紅棺纏上重重疊疊的鐵索,然後沉入江中!
越想越不安。
等我太累了,迷迷糊糊睡過去之後,就一直在做噩夢。
夢裡麵,我的眉心也被釘入一根長長的棺釘。
無數的鐵索纏著我,把我往水底下拽。
趙子尋騎著戰馬站在江邊,陰測測地衝著我笑……
我猛地從睡夢中驚醒,已是日上三竿。
渾身骨頭像是散了架子一般地疼,但我還是起來,從鋪子裡找出一把斧頭,拎著斧頭就出了門。
這個點兒,周圍店鋪早就開門了。
當鋪門口的破郵筒忽然又出現,周圍還有大量血跡,早已經引來了一眾鎮民的猜測。
我在一群人的注視下,掄起斧子,一下一下,將那隻破郵筒砸了個稀巴爛。
鎮民們對我本就有忌諱,如今看到我這個樣子,更是退避三舍。
大抵是覺得我瘋了。
接下來幾天,我都待在家裡養傷。
黎青纓也不敢往外跑了,留在當鋪裡守著我。
不得不說,練家子身體素質就是頂,我還趴在床上整天刷手機不想動的時候,黎青纓每天早上起來,必定要在正院裡操練一個小時。
她有一根長鞭,鞭子頭部綴著一把紅纓,甩起來啪啪作響。
那天早上,我就是在這響亮的甩鞭聲中,刷到了一條讓我無比震驚的新聞。
【震驚:律政常青樹司衡慘遭滑鐵盧,新秀陳璐一戰成神!】
我本來是不會在意這種新聞的,畢竟咱也沒打過官司,也不認識什麼律師。
手指頭在屏幕上劃過去,又猛地劃了回來,對著那個叫陳璐的女律師胸口口袋不停地放大、縮小,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
黎青纓已經甩完鞭,過來喊我吃早飯。
我拉住她的手:“青櫻姐,你來看看,這是不是我之前在鬼市,拿去換虎鞭的那支鋼筆?”
黎青纓湊過來仔細看了看,說道:“的確是同一支。”
我不解:“當時買鋼筆的分明是個黑瘦男人,轉手這支鋼筆怎麼就在陳璐一個大律師身上了?難道黑瘦男人是陳璐她爸?”
“不是。”黎青纓說道,“應該是陳璐從黑瘦男人手裡買了這支鋼筆。”
我驚訝道:“那支鋼筆年代很久了,又是雜牌,還帶著邪煞之氣,怎麼可能有人買這玩意兒呢?”
“當然有人買,並且肯定是花了高價的。”黎青纓說道,“這世上有一種人,叫做詭匠,他們可以將陰煞之物煉化,成為特殊的詭器,這種詭器放在合適的人手裡,就會發揮出超乎尋常的作用。”
黎青纓指了指手機裡的新聞,繼續說道:“比如這個陳璐,看她年紀,做律師肯定也不是一兩年了,卻一直是這個司衡的手下敗將,如今得到了這支鋼筆,一舉成名,這便是詭器起了作用。”
這支鋼筆是孫來丁奶奶的。
她奶奶無論在世,還是死了之後,一直都在讓人用這支鋼筆幫她寫狀紙去告狀。
如今這支鋼筆被打造成詭器,為律師所用,也算是物儘其用了。
我又問:“青櫻姐,那依你來看,黑瘦男人賣這支鋼筆能掙多少錢?”
“這個我不清楚。”黎青纓想了想,豎起三根手指頭,說道,“不過按市場價,應該不會低於這個數吧。”
我一下子坐了起來,瞪大眼睛:“三萬?”
黎青纓搖頭:“至少三十萬吧,如果改造它的詭匠名氣高的話,翻倍都不算多。”
我……
有點想爆粗口。
我收這支鋼筆,花了五千塊。
還是在心疼孫來丁的情況下溢價很多收的。
黑瘦男人轉手賣了三十萬不止,簡直暴利啊!
怪不得當時他看到我拿出這支鋼筆的時候,眼睛一亮。
這是財神爺送貨上門了。
我掰著手指頭開始算:“青櫻姐,那你說,如果我招一個詭匠來當鋪,幫我改造當品的話,咱們是不是就能發大財了?”
黎青纓伸手點我的腦袋,揶揄道:“你以為詭匠這麼爛大街,想招就能招到的嗎?”
“並且,也不是什麼東西都能改造成詭器的。”
“更重要的是,運用詭器也有諸多禁忌,稍有差池,就有可能被反噬,招來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