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後的第二天一大早,就聽村民們歡呼雀躍的喊,水位下降了下降了。
真的是個振奮人心的消息,來這裡快二十天了,每天都眼看著水位上漲,終於今天下降了。
這起碼證明我們剩下的這些人有希望了,我昨天說的也許你們走後水就退了的氣話真的要變成現實了嗎?
還是老天爺真的可憐我們這些走不了的人,大人開始紛紛揣測什麼進九月份了,到了水該退的時候了,這一個個馬後炮白呼的,都忘了兩三天前拚命搶著上船的時候了。
我們小孩沒啥事乾就是玩唄,我們姐三玩啥都夠一夥了,也不用刻意去找人,這回也不用哄那個小老弟了,一下子輕鬆好多,我們在河邊上做記號畫印記,想著明天早上來看變成什麼樣子了,完美設想一下子褪去一大截多好,幾天我們就能回家了。
到了第二天可能因為精神支柱的原因吧,我們三個不約而同都老早醒來,比大人們還早,話不多說直奔現場,真的又下去一大截,太興奮了。
因為我們三個在大姑夫船劃走那一刻心裡都非常清楚自己的處境,知道我們的命不值錢,有事被犧牲的就是我們。
可是上蒼垂憐讓我們有機會重建新生,所以我們姐三更要好好努力,努力給認為我們不如男孩的人看,事實上我們真的做到了,最後老陳家的五個孩子裡,誰不誇這三個小姑娘真厲害,即使我沒機會上學也比同齡同行人做的要好。
這可能是原生家庭帶給我們的動力吧,連續三天水位快速下降讓大家開始倒計時可以回家的日子了,說幾天的都有,那些年長的更能算計,整的神乎其神好像歸期已定似的。
正在此時我大姑夫和我爺回來了,我很驚訝這老爺子這麼惜命為什麼會回來?
吃過飯才知道原因,他回來是來運走他的那些羊的,大姑夫說他想自己回來,我爺非要跟著,應該就是擔心不給他運羊,現在水位下降他更有理由不管我們姐三了,口口聲聲說現在沒事了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回去了,彆折騰他們姐三了,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他非要跟著回來就是怕我大姑夫把我們三個運走,把他的羊扔下。
不得不佩服我爺的財迷能力,大家在山崗子上到處殺雞宰羊的時候他就找到一戶崗子上的人家找地方把他的羊藏起來了,承諾所有小羊羔都給那家,他要大羊。
就在我們快要沒啥吃的時候他都沒說他的羊藏在哪裡,如今要運走了我們才知道薑還是老的辣啊!
我不知道我爸媽為什麼一點不知道反抗,就算水位褪去也不代表百分百安全了,有機會也應該給孩子,也不應該先運走羊,我們三個小姑娘的命就那麼不值錢,都不如這一船羊嗎?
而且這次的船比上次的船大,聽我大姑夫說是添錢置換的,就為了能把羊都拉走,是我爺添的錢。
我記得有一首歌叫傷過的心還可以愛誰,我當時的心情應該就是傷過的心還可以恨誰。
現在的心情是我連恨都懶得去恨了,但是每每想起都會影響我的心情,老二老三心大估計當時看水位褪去了,他們拉羊走根本沒當回事。
還是和平時一樣開心,等著盼著歸家的日子。可我不一樣,裝羊上船那一刻我心都碎了,我不記得當時一共多少隻羊了,但是我心裡就一個念頭,我們三不如這船羊值錢,我爸說我轉牛角尖,可我就是轉不出來啊我就是想不明白,女孩在不好我們也有十幾年的感情了,養條狗你也要顧及狗的命運吧!
可能我爺算的這筆賬是大水過後大家一無所有從零開始,這些羊就是他的資本,是它繼續在人前說話硬氣的談資。
羊生羊,這筆賬算下去比我們三個劃算多了,我們就是賠錢貨。一分錢不能掙有啥用,過幾年都是給彆人家送去了。
他對我大姑和二姑也是如此,要不是這次我大姑夫護駕有功,他從來也沒正眼瞧得起人家,姑爺為家裡做啥都是應該的,這個百分百千分千的遺傳給了我爸,他後來也是這麼對我老公的。
要不是我後來懂得反抗,可能我得背著一身債務繼續給他乾活。船依舊如同上次一樣劃走了,我們這幾口人還是等水下降,確實是上天眷顧,天天都在下降,五六天的時間大廣播喇叭就通知我們做好回村準備,政府已經看過村莊,房屋地理位置低的還在水中,土房已經倒塌,磚房還都在,全村最前邊第一排和第二排住房的村民提前安排好回村後的著落,第三排往後因地理位置高的原因的房屋絲毫無損。
大家自行安排,明天開始紮木筏陸續回村。我家的位置就是全村第一排,我老叔家第二排,這意味著我們全家還是沒地方住,我爸開始奔走,晚上回來告訴我,都暫時去我舅爺家,天啊,那可是我小時候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