駿馬在岸邊小路上飛馳而過,待後邊爬上岸的遊春舫守衛追上來,馬上的人早已沒入桃林中不見了蹤影。
蕭拂玉坐在馬上,劇烈的上下顛簸讓這副金尊玉貴的身子隱隱不適。
他擰眉道:“停下來。”
“陛下,您一看便沒有被追殺過,”沈招大手按在他腰間凹進去的軟處,不讓他胡亂動彈,“若此時放鬆警惕,怕是就跑不了了。”
“朕被硌著不舒服,”蕭拂玉不快道。
“那是因為陛下坐得離臣太遠,”沈招攬住他的腰往回撈,直到脊背貼在男人滾燙的胸膛上,“這樣便會好些。”
相貼的軀體的確緩衝了大部分的顛簸,蕭拂玉沒有再說話,任由那裹挾在春風裡的桃花花瓣擦過麵頰。
“陛下,”沈招冷不丁湊到他耳邊問,“您與臣這樣,像不像在私奔?”
蕭拂玉才懶得搭理這廝得寸進尺的話,眸中若有所思。
起初他想帶走花露,不過是見這姑娘心有反抗,帶回去作證,便能坐實江家大郎不但在遊春舫中狎妓,還強迫一個弱女子,足見其品行不端,根本不配其會試甲榜的名次。
如此這般,便能好好敲打敲打那春風得意的江家。
可如今瞧遊春舫對於花露的緊張反應,似乎事情又沒那麼簡單。
滴答,滴答。
蕭拂玉抬手,摸了摸眼皮上的水珠。
下雨了。
雨勢越來越大,很快便連綿成片,放眼望去所有桃花綠葉都褪了色,山路泥濘更是難行。
這裡距離上雲京的城門口還有很遠,偏偏蕭拂玉不似沈招這般為了抓捕討飯常年在外風吹雨淋,若真淋著雨回去,十有八九會鬨風寒。
沈招驅馬停在了一處山洞外,抱著人大步走進去。
蕭拂玉站在一旁,抬頭環顧這黑黢黢的山洞,隻覺無處下腳。
他抿起唇,低頭撩開被雨打濕的衣擺,愈發不快。
“陛下,先坐在這兒,”沈招脫了外袍,墊在一塊岩石上,“待雨停了臣再護送您回宮。”
“雨何時會停?”蕭拂玉不高興道。
“春雨綿延,最少要下幾個時辰。”沈招手中動作不停,在角落裡撿了幾根乾柴,用火折子點燃。
山洞裡漸漸有了光亮。
做完這些,沈招轉頭去拽陛下的腰封。
然後被陛下賞了清脆的一耳光。
“陛下,衣裳濕了,穿在身上會生病,”沈招頂著鮮紅的巴掌印回頭,咬牙切齒道,“臣是那種乘人之危的男人?”
蕭拂玉微微展開雙臂,望著他。
沈招頓住,眸底浮起陰翳。
什麼意思?
掌摑他,又讓他抱一下?
打一巴掌就給他顆棗?
蕭拂玉不耐道:“愣著做什麼,還不伺候你的君主脫衣?”
沈招:“哦。”
沈招麵無表情上前,將陛下的鞋襪外袍扒得一乾二淨,用繡春刀架在幾根樹枝中間,再將陛下價值千金的浮光錦架在刀背上烘乾。
雙手也不閒著,一手捏著一隻陛下的足衣,正凝神烘著,背後被人輕輕踢了一腳。
沈招轉頭,凶狠地盯著他。
“朕冷,”蕭拂玉瞥了眼他身上的內衫。
“陛下想看臣的身子,就直說。”
沈招掃了眼蕭拂玉身上單薄的中衣。
那麼薄一層,裹在身上比沒穿還要勾人。
男人喉結滾了滾,若無其事移開目光,將身上最後一件衣裳也脫了下來,裹住陛下光裸在外的雙足。
用他的衣裳取暖,更像在私奔了。
沈招哼著小曲轉過身繼續撥弄火堆,不自然地調整了下蹲的姿勢。
身後,蕭拂玉雙腳都縮在沾染男人餘溫的內衫裡,掃了眼男人遍布新舊傷痕的寬闊脊背。
那些傷痕爬滿了每一處肌肉起伏的地方。
舊的看不出是什麼傷所致,但新的傷痕,九成皆是蕭拂玉賞賜。
“沈招,”蕭拂玉輕聲道,“朕餓了。”
沈招起身走到洞口,從駿馬旁的布袋裡掏出一串糖葫蘆,折返回來,撕了外邊的油紙,遞到他麵前。
“隻剩一根了。”
蕭拂玉捏著糖葫蘆,不緊不慢咬下第一顆,兩邊麵頰的軟肉隨之鼓起小包。
“陛下,臣也餓了。”沈招冷不丁道。
“是麼?”蕭拂玉輕笑,當著他的麵將最後一顆糖葫蘆咬下吃掉,“沒了。”
“誰說沒有?”
沈招俯身貼近,伸手用力擦去蕭拂玉唇邊的糖渣,送入口中嘗了嘗。
“好甜。”
“……”
四目相對,男人眼底的挑釁毫不掩飾。
蕭拂玉望著他,指尖扣住男人後頸,迫使沈招被按著低下頭。
他居高臨下睨著沈招,語調極輕:“你也就配吃朕嘴邊的糖渣。”
“陛下的意思是……剩下的糖渣都賞給臣吃?”沈招氣息粗重,那雙狼眼睛餓得發綠。
蕭拂玉:“……”
這廝可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嗯,賞你了。”他敷衍道。
“怎麼吃都行麼?”沈招低聲問。
蕭拂玉挑眉,細長眼尾輕佻上揚,“你還想如何……”吃。
最後一個字沒有說完。
沈招已然低頭,含住他的唇細細啃食,將唇邊所有糖渣儘數舔乾淨。
“……”
“沈招,你放肆。”
“臣知錯,”沈招意猶未儘舔了舔自己的唇,垂眸卻見天子微勾的嘴角。
他眸中墨色翻湧,低笑一聲,改口道:
“臣謝陛下賞賜。”
山洞外春雨愈發大了,淹沒了一切克製的呼吸聲。
駿馬的韁繩被隨意掛在洞口,它百無聊賴踩著泥濘的地,時刻警惕一切風吹草動,卻也隻能聽見幾聲輕到恍若錯覺的嗚咽。
山洞內,繡春刀上掛著的衣裳漸漸烘乾。
刀尖倒映著一抹火光,以及角落裡模糊的影子。
蕭拂玉蜷縮著雙腿坐在岩石上,單薄的脊背抵住石壁,吃剩的糖葫蘆竹簽從指尖掉落。上身布滿疤痕的亂臣賊子單膝跪在麵前,雙手捧起他的臉,俯身低頭,虔誠緩慢地吻去他唇齒間殘留的糖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