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珺在宮中待了四年,趙硯徽登基後,是她親自將先帝在時的宮人儘數調換,如今想查一個宮女,再簡單不過。
那姑娘是禦膳房的宮女,一月前入的宮。
玉珺想,竟正好是她與帝王起了爭執的時候。
借著午膳的由頭,蘭榮將人給叫到長春宮內。
玉珺靜坐等著來人,隻見一身著藕粉色宮裝的姑娘端著食盒進了來,年紀不大的樣子,身量纖纖,到近前對她俯身施禮,嗓音清脆欲耳:“奴婢給娘娘布膳。”
她每從食盒每端出一盤菜來,便要報上菜名與味道,歡歡喜喜的模樣像初春的小黃雀。
活潑、靈動,叫人聽了心生歡喜。
玉珺盯著她,頓了頓開口:“你叫什麼名字。”
小黃雀轉回身來,抬頭對著她笑:“回娘娘話,奴婢盎柔。”
她生了張鵝蛋臉,粉麵桃腮,眉眼彎彎,好似初春的野花,嬌嫩又散著香氣,任誰路過都想摘下一朵揣入懷中。
玉珺的心悶悶跳了兩下,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叫她恐慌。
她生的,有些像那個故人。
那個挑了她右手手筋,迫害她小產之人。
玉珺隻覺得呼吸都有些堵塞不暢,大口喘息卻並不能緩解,蘭榮看出她的不對來,當即對盎柔嗬斥:“你這賤婢,還不跪下!”
盎柔一臉茫然,卻膝蓋一軟乖乖跪下。
玉珺撫著心口,輕輕搖頭:“你彆嚇到她,本宮有些悶,你去將窗子打開。”
宮人領命去辦,待屋外的秋風吹進來,玉珺才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昨夜在何處?”
剛問出這一句,盎柔的麵上的笑意陡然沒了,縮著脖子跟個鵪鶉般,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完整話。
玉珺溫聲道:“本宮隻是問問,不會責罰你,昨夜在芙蓉池沐浴的,是你罷?”
盎柔頭更是低垂下來,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認命地猛猛磕了兩下頭:“都是奴婢自己的主意,同旁人無關,娘娘若是想要責罰,便責罰奴婢罷。”
玉珺卻聽出了她話中沒說出來的意思。
那個旁人是誰?
她深吸一口氣,麵色雖冷了下來,但語氣仍是循循善誘:“本宮知曉宮女沐浴不易,尤其是禦膳房的宮女,你實話實說,本宮可酌情,為宮女添置一筆柴火費。”
盎柔滿臉感激,便再沒什麼話隱瞞。
隻是開口時,她麵色羞赧:“奴婢一月前結識了禦書房的小內侍,是他告訴奴婢,長春宮後有一處芙蓉池,內通溫湯,沐浴極好。”
她每說一句,玉珺袖中的手便攥緊一分。
所以不是誤入、不是蓄意,而是他自己將許給她一人的芙蓉池,另允了旁人。
她強撐著:“那內侍叫什名字?”
“墨侯。”
玉珺的心徹底墜入穀底。
墨侯,是趙硯徽的字。
帝王的小字,非親近人不可喚,從前隻有她與帝王的生母高娘娘能喚。
多少次交頸纏綿的夜裡,帝王將她緊錮在懷中,叫她喚他墨侯,可如今這兩個字卻從旁的女子口中吐出。
玉珺隻覺得似生吞了什麼東西,在胃裡攪動。
他還真是有情致,日理萬機還能扮做內侍與一個小宮女玩笑。
她張了張口,覺得聲音都不屬於自己:“你與他,可是已結了對食?”
但未等到回答,她便見明黃色身影從大開的窗戶旁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