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錢淑琴的話,曲簌仿佛打開了新的世界大門,是誰說古代女子保守的,是誰說古代人含蓄的,這是古代人能問出來的話,還傳授經驗,曲簌上下打量著錢淑琴,感慨了一句,“你居然是這樣的娘親。”
後又想想也對,否則也不會在三十八歲當婆婆的年齡折騰出個小兒子來,想當初娘親得知有孕時正是哥哥和雲家交換庚帖之際,兒媳都過門三月了,又生了個小兒子,那段時間,錢淑琴都在罵曲濟仁,說他害的她臉都丟完了。
錢淑琴沒好氣的把女兒推開,“我是為了誰啊,還不是為了你好。”
曲簌笑著又靠了過去,“我知道娘親為了我好,娘親多慮了,皇上很體貼我的,我沒受什麼罪。”好像沒錯吧,肖政除了精力旺盛了些,真的沒彆的問題,後來她也尋到了其間樂趣,也說不上受罪那些的了。
錢淑琴哪舍得真的推開女兒,當曲簌靠過去的時又把她抱在懷中, “小七啊,你在宮裡要好好的,恩寵、仕途這些的,我們都不需要你去爭,隻要你好好的,我們就放心,等兩年徹底站住腳跟了,生幾個孩子,我便能親自進宮照顧你了”
“在宮裡,吃的用的要多注意,儘量都讓白芷看看,每次見到你爹爹,記得都讓他給你把把脈,就算不小心中招了,也能最快發現,皇上對你好啊,你就記住,但不要太依靠他了,凡事要多靠自己……”
錢淑琴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曲簌默默聽著,直到門口等得不耐煩的曲生堂的聲音傳來,錢淑琴才停止了絮叨,曲簌也才想起祖父還在門口等著呢,頓時覺得自己太不孝了,擦乾眼角的淚水,笑著跑去開門,趁曲生堂抱怨的話還沒說出口,搶先一步抱著她的胳膊,撒嬌道:“祖父,祖父,小七好想你啊,祖父在家裡還好嗎,有沒有想小七啊?”
曲生堂頭高高昂著,裝作生氣的樣子,“不想,我怎麼會想你這個小沒良心的。”
“祖父騙我,不想我怎會在院子裡等我?”曲簌拆穿道。
曲生堂裝不下去了,瞬間換成往常的笑臉,“來,讓祖父看看,我們的小七變了沒有。”
曲簌配合著在他麵前轉了個圈,“祖父你看,我變了沒有,變漂亮了嗎?”
曲生堂摸著胡子,仔細看了看,故意逗起孫女來,“漂亮沒看出來,人胖很多是真的。”其實隻胖了一點點,氣色也更好了,不再是一團孩子氣,總而言之,眼前的孫女是長開了。
聞言,曲簌低下頭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材,“真的長胖了很多嗎,皇上說我不胖啊。”是肖政說她不胖的,說她有些肉更好看。
每次她開始控製飲食,要減肥,肖政就誇她身材合適,說瘦了不好看,說得多了,她也就信了,難道她真的胖的厲害,不對,胖的厲害以前的衣服就不能穿了,她還能穿啊。
曲簌不確定的抬頭望向祖父,看到的是他來不及收起來的壞笑,便知道,她又被騙了。
曲簌生氣的說道:“祖父,你又騙我。”
“哈哈哈,騙你又如何,誰叫你每次都信呢。”曲生堂哈哈大笑,邊笑邊拉起曲簌的手腕,細細把起脈來,然後放開,臉上笑容更深了,“看來小七在宮裡過得不錯啊。”
把完脈後的曲生堂如釋重負般長舒了一口氣,心中那塊沉甸甸的石頭終於落了地,整個人也隨之徹底安心下來。畢竟,他憑借著自己多年行醫積累的經驗,可以十分篤定地確認,至少到目前為止,小七是過得如意的。
要知道,一個人的生活狀態究竟如何,往往能夠通過其麵相以及脈象反映出來。若是整日裡愁腸百結、鬱鬱寡歡之人,他們的麵容必定會流露出一種難以掩飾的苦澀之感。
就算麵容可以裝出來,脈象也是騙不了人的,心情長期不好之人的脈象會顯得滯澀不暢,就好似被什麼東西阻塞住了一般。
然而,從小七那平和舒展的麵相以及沉穩有力且順暢無比的脈象來看,還有那依舊活潑的性格,顯然不像是過得不好的樣子。
這無疑讓一直牽掛著小七情況的曲生堂感到由衷的欣慰。
“我當然過得不錯啊,我還自怨自艾,且不是辜負了祖父的一番教誨了。”曲簌拉著祖父去院子裡的石凳上坐下,“祖父,你看了我,還沒告訴我你身體怎麼樣呢。”
曲生堂拍拍胸脯,“你祖父我,身體好著呢,再活十年肯定沒問題,肯定能活過錢昇那老家夥。”錢昇是曲簌外祖父的名字。
曲簌哭笑不得,祖父和外祖父都這麼多年了,還是歡喜冤家,彼此牽掛,嘴上卻誰也不認輸。
“你和外祖父都能長命百歲的,皇上賞了我兩根百年人參,下次我讓爹爹帶出來,你和外祖父一人一根。”人老了,就怕有個萬一,百年人參可是能保命的好東西。
就是今天時間來不及了,等下次出來,一定去看看外祖父。
曲生堂本不想收的,但想到懷有身孕的孫媳,還是收吧,百年人參珍貴無比,不是有錢就能買得到的,大多是進貢之物,皇上那裡才有。
要收也不能全收,曲生堂說道:“送一根回來就夠了,我分一半給錢昇那老家夥即可。”
曲簌也覺得這樣可以,便答應了。
此時,夜色已經完全籠罩了整個院子,但皎潔的月光卻如同銀紗一般灑在了地麵上,給這一方小小的天地增添了幾分神秘而寧靜的氛圍,不一會兒,卻被若有若無的蟬鳴聲和偶爾傳來的青蛙叫聲打破。屋內的燭火通過窗戶上的油紙透出來,像是夜空中閃爍的星星,溫暖又明亮。
錢淑琴靜靜地佇立在屋簷之下,她的目光落在院子裡正在你一句我一句相互鬥嘴的公公和女兒身上,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
公公和女兒你來我往,一個聲音洪亮,像是個老頑童;另一個則清脆悅耳,又帶有女兒家的嬌嗔軟糯,在這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動聽。
雲靜牽著剛剛吃完糖的曲築也緩緩走回來了,曲築的嘴角還沾著糖漬就迫不及待的奔向曲簌,嘴裡喊著“姐姐、姐姐”。
錢淑琴的眼角又漸漸紅了,這一幕放在以前是很正常的場景,現在卻成了奢侈。
真是昔日尋常今日奢,世事變遷如夢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