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舅母麵色鐵青，一字一頓。
“既然你們樓家照顧不好姐姐的遺腹子，那便交由我們來照顧。”
這是要將安哥帶走的節奏。
樓老夫人聽聞此話，也顧不得體統。
整個人撲向了樓老爺的懷中。
“我的兒，你可不能讓他們把安哥帶走，安哥可是我們樓家的子嗣，若是養在了他們林家，這算是怎麼回事？”
樓老爺眼下也犯了難。
“母親年邁，又偶感病痛，難免不能事事親為，自然會有所忽略。更何況如今還不曾查個清晰，你們便要將安哥帶走，將旁人的子嗣當作自家子嗣來養，未免有些突兀。”
樓老爺扶著樓老夫人，有些厭惡的看著麵前的舅老爺夫人。
“突兀？”
林家舅母也不是個吃素的。
江南陳家雖大家風範，也不允許他人藐視自家兒郎。
“安哥是姐姐曾經寄予厚望的孩子，更是以命相互，你們樓家不過給了一句年老照顧不周，便能將一切事情全都掩蓋過去？”
她又伸手指了指一旁如今還躺在地上的女子。
“今日我與夫君都在，你們都敢如此為難這兩個孩子，若我與夫君不在，你們…豈不是要光明正大的要了他們的命！”
剛也來過大夫瞧過。
他們姐弟二人身上的毒雖不至死，卻要折騰一陣。
樓老爺百口莫辯，最終萬千話語隻化作一句。
“罷了，你們想帶走就帶走吧。”
樓老夫人上手抓著樓老爺，那雙渾濁的眼裡帶著些血絲，歇斯底裡。
“不行，你怎能將安哥給了旁人，安哥可是我樓家的孩子。”
他抓著樓老夫人的胳膊，在人耳旁低語幾句。
那樓老夫人的神色瞬間而變。
他樓家可不止隻有安哥一個男丁。
“安哥畢竟是我樓家的血脈，你們要將人帶走，是不是也得…給一些銀錢？”
那樓老夫人可還真是個貔貅，如今還攤上了金錢。
林家舅母癟了癟嘴，開口回懟。
“你管我們要上銀錢了？兩個孩子可不是多個嘴吃飯的事，安哥以後跟了我們兩個，衣食住行都得我林家安排，我沒說讓你樓家出錢就不錯了，還想要我拿錢？”
林家舅舅一直站在自家夫人身後。
這種後宅之事，他一階官人不好參與。
稍有不順，會被人握了把柄。
更何況樓家之事，他也有幾分不願摻雜之心。
他與這姐姐也多年未見，更是早已生疏。
莫非是突聞其死訊，否則怕是一生都無聯絡。
樓老爺捂住了樓老夫人的嘴，又讓身旁的嬤嬤先將老夫人攙扶下去休息。
“我母親隻是格外歡喜安哥，所以一時不舍，說了些不堪入目之言，還請舅嫂莫要見怪。”
她冷哼一聲。
“我給你樓家留個顏麵，隻帶走安哥一個，但你若有心，便也知道該如何待素雪。”
畢竟是外戚，還要顧及著林家名聲。
他夫婦二人如何都不能將這一雙兒女全都帶走。
樓老爺隻能暫時壓住了心中怒火。
臉上堆起了虛偽的笑，隻說了句再考慮些許時間。
次日，天才蒙蒙亮。
便有人闖進了樓素雪的院落，蓮兒走上前去想要攔上一欄時，卻被人死死的壓在地上。
樓素雪喝下了那大夫開的解毒湯後，也隻是閉目養神。
如今聽見院外嘈雜，心下一片了然。
那緊緊關著的木質門一腳被人踹開。
來者不善。
樓素雪卻一眼認出那是跟在樓老爺身旁的小廝。
“大小姐請吧，姥爺在書房等你。”
他能有什麼好事？
樓素雪從床上站起身來。
“知道了，但請稍後，我要先清洗梳妝。”
那人點了點頭，在門外等候。
樓素雪坐在鏡前，卻從一旁的妝台上取了個瞧著並極其華麗的簪子出來。
“阿娘。”
她輕柔地撫摸著這簪子，生怕有半分破損。
“我已改變了安哥命運，他隨著舅舅與舅母離去，雖然舅舅與舅母與我們不親，可絕不會像老夫人一般縱容著他學壞。”
林家舅舅與舅母一生隻生一女。
卻也當作掌上明珠，百般寵溺。
如今突得一子，就算是他人之子，想來如何也願意與之親近。
至少不會像樓家一般，將人徹底養成個廢物模樣。
“阿娘就放心吧，我和弟弟都會好好的活下去，我會親自將這些人一個又一個的送入地獄，讓他們在你的麵前俯首認罪。”
她將那釵子釵在了自己的發間，又在外間搭了件白色的披風，才走出了房門。
蓮兒被人壓著，還是有些擔心樓素雪。
“小姐…”
樓素雪搖了搖頭，跟著人離去。
——
樓老爺書房。
他看著麵前這身影單薄的女子，顏色有幾分怪罪。
“安哥的事，是不是你親手鬨出來的笑話？你難道不知那林家人與你母親素來不曾親近，如今你就放心將安哥交由陌生之人撫養？”
“女兒不知父親在說什麼。”
樓素雪略微低頭，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樣。
“莫要裝了。”
他坐在椅子上看著眼前的女子，眼眸之中卻滿是恨意。
“你最近鬨出來的一樁樁一件件，我心中都知道，你也不必裝模作樣的掩蓋，你說你到底要乾什麼！”
看著麵前這一夜之間性格驟變的女子，實在不知人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
“女兒想要的，都已經得到了。”
他看著麵前的女子，“你母親的嫁妝早晚都會給你，你何必鬨上這麼一場，讓他林家人瞧了我樓家難堪，還逼死了莊家女兒。”
甚至如今莊家人雖看似表麵毫無半分怪罪，職責幾人之間的關係卻暗波洶湧，他也不知該如何麵對莊家長輩。
“父親今日知道這些事難堪，那當初在做這些事，怎麼不想想…是否都是難堪之事。”
哪怕是顧及些舊時夫妻情分，也絕不會。
“你這……”
他瞧著眼前女子如此荒誕，又朝著外頭喊道。
“大小姐失孤，一時悲痛不已，犯了失心之症，立刻轉送到莊子上去，省著傷及無辜。”
門外的小廝聽聞連忙走了進來。
樓素雪卻拔下了頭上的簪子，對準了眼前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