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治6年,臘月初四。
順治皇帝率京師4品以上文武百官在東直門外五裡迎接多爾袞的靈柩。
自他以下,皆著喪服。
多爾袞終究是被豪格詛咒說中了——“他一個病秧子,還想當皇帝?”
禮部官員高呼:
“皇父攝政王,魂兮歸來。”
14歲的順治望著那厚重棺材,居然跪下了,震驚現場所有人。
“皇父攝政王一生功績彪炳,為我大清入關立下了汗馬功勞,平日裡更似朕皇考,耳聽麵命,諄諄教誨。如今,他去了,朕悲傷至極。”
說著,眼淚就下來了。
“傳旨,昭告天下,追封皇父攝政王廟號成宗,以皇帝之禮下葬,朕要極儘哀榮。”
眾大臣齊刷刷跪地,高呼皇上聖明。
尤其是兩白旗的人,心裡都鬆了一口氣,再看棺材,一個個跪地膝行,哭的不能自己。
範文程麵露憂色。
順治剛才說的話他一個字都不信。
平靜的紫禁城養不出合格的皇帝,殺機四伏的紫禁城卻培養出了一位陰鷙的少年帝王。
……
慈寧宮內,溫暖如春。
孝莊僅著一件蜀錦薄袍,心不在焉的修剪心愛的盆景,整個人看著與平常無兩樣,隻不過袖子上多了塊白綢布。
“皇上那怎麼樣了?”
“回太後,皇上已下旨追封攝政王為成宗。”
哢嚓~
一支臘梅被從中剪斷,盆景算是破了相。
孝莊竟然有些恐懼,她頭一次發現對兒子有點陌生。知子莫如母,她能感知到順治內心的狂暴和憤怒。
“吾兒壓抑至此,將來一旦親政,會掀起何等滔天巨浪?”
再想起和多爾袞相處的點點滴滴,她更是眼眶微紅。
作為一個母親,她應該恨多爾袞。可作為一個太後,她應當感謝多爾袞。
孝莊返身走進寢殿,過了會拎著一木盒出來了。
“來人。”
“太後有何吩咐?”
“攝政王的葬儀,代哀家完禮,這個木盒子不要打開,就在墓前燒了。”
“嗻。”
……
東直門外人山人海,西直門外卻是另外一副景象。
城門吏看到有一隊騎兵奔馳而來,濺起雪霧,立馬緊張起來。
“你等在此不許亂動,更不許開門,等待蔣禦史命令。違令者,殺九族。”
“是。”
2日前,京師九門除東直門、西直門外,全部關閉。
京師八旗各部全部歸營,所有人不得隨意出營,不得在營中隨意走動、喧嘩,違令者以謀反論處。
如無皇命,不得調動一兵一卒。
兩黃旗更是在兩白旗居住區域附近擺設拒馬,各處屯兵,戒備之意毫不掩飾。
……
西直門外,200名風塵仆仆的鑲白旗騎兵趕到。
“英郡王在此,速速開門。”
“王爺休怪,非常之時,城門不得打開,若有聖旨或者軍令請放在竹籃子裡吊上來。如果沒有,就要等皇上手諭。”
“怎麼辦?王爺。”護衛低聲問道。
“繼續催。告訴他們,如果不開門,事後本王會殺他們全家。”阿濟格一如既往的囂張。
就這樣,一方威脅,一方語氣雖軟但絕不妥協。
直到小半個時辰後,蔣青雲帶著五城兵馬司的全部兵力趕到。
“禦史大人,怎麼辦?”
蔣青雲走到垛口旁觀察了一番。
城下200餘騎兵盔甲齊全,弓箭長槍佩刀甲胄齊全,不急不躁,說明這是一支遠道趕回的精銳。
“那就是阿濟格嗎?”
“是是,他正是英郡王。”士兵暗想,蔣禦史之跋扈果然名不虛傳,對郡王都直呼其名。
……
蔣青雲快步走下城牆,招來了麾下所有心腹。
“奉旨,誅殺無令回京的亂臣賊子。頭戴鍍金鐵盔之人就是英郡王阿濟格,儘量抓活的,其他的儘量射殺。”
“諸位,聽明白了嗎?”
趙澤生帶頭單膝下跪:“下官遵令。”
其餘人有樣學樣,一個個接受軍令。
“弓箭手先登城牆,準備甕城伏擊。火槍手城下列隊,一輪排槍之後,全員換刀。長槍手側翼列隊,準備封堵。”
城門官看的麵如土色,雙股戰栗。
“禦史大人,您這這是~”
“奉旨,討逆。”
“大人,那可是一位郡王啊。”
蔣青雲往前走了兩步,突然抽刀,回頭就劈,城門官慘叫倒地。
……
蔣青雲舉起滴血的佩刀,指著城牆上的眾兵丁。
壓低聲音:
“阿濟格已經造反了。本官奉旨討逆,爾等如果不從,事後當誅九族。”
“嗻。”
一群八旗兵齊刷刷單膝跪地。
蔣青雲這才探出頭,笑著高呼:
“王爺,您可以入城。但請您和弟兄們下馬,步行牽馬入城。”
與此同時,西直門的吊橋緩緩放下。
厚重的城門吱嘎吱嘎打開一條門縫,也就3尺寬度。
城下,一護衛低聲提醒。
“王爺,會不會有詐?”
“誰敢殺本王?是那個老娘們還是那個小娃娃?皇父攝政王的位置本來也該輪到我了。走,弟兄們,隨本王進城,事成之後,所有人升兩級,賞白銀500兩。。”
囂張了一輩子的阿濟格一夾馬腹衝上吊橋。
其餘護衛有樣學樣,打馬入城。
……
甕城一切如常。
但第二道城門卻沒打開,感覺不太對勁的阿濟格向上麵觀望,倒是沒看到伏兵,也沒聽見號炮。
“快開門!”
“王爺勿急,馬上就開。城牆人手不夠,慢了些。”
說著!
第一道城門卻關閉了,這下成了甕中捉鱉之勢。
阿濟格慌了,立馬拔刀在手。
眾護衛也紛紛張弓搭箭。
就在此時,第二道城門卻緩緩打開了。
“衝進去!”
“衝!”
雖然搞不懂怎麼回事,但肯定不能被人堵在甕城裡。
阿濟格縱馬衝過剛剛打開一條縫的城門,見到了一群嚴整列隊的火槍手和弓箭手。
……
站在軍陣之後的蔣青雲不待阿濟格開口,右手下壓。
“開槍。”
砰砰砰~
剛擠出城門的鑲白旗騎士紛紛落馬。
“奉旨殺賊!”
兩側的長槍手大踏步合攏,戳刺試圖衝出城門的戰馬。
甕城內,箭如雨下。
弓箭手們無需瞄準,隻需拉弓放箭,即可從多麵形成交叉火力。
精銳護衛們一個個中箭墜馬,鮮血染紅了白甲。
阿濟格狼狽的蹲在一具馬屍後高呼:“我是英郡王!我是阿濟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