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虎頭山啦。”
方悅兒蹦蹦跳跳，一身金色的法衣在陽光下散發著金色光芒，她滿頭金色的發絲看上去異常柔順。
轉頭看向諸葛笑笑，方悅兒滿臉驕傲解釋道，“四百多年前，有一位煉氣巔峰的散修用積攢半生的靈石從紫虛門購買了這座形似虎頭的山峰，然後帶著妻兒在虎頭山建立了方家。”
“一百多年前，方則光老祖衝擊築基失敗，幾乎耗儘方家底蘊。”
“方則韜老祖將家族傳到了承道老祖手中。三年前，承道老祖帶著族中精英弟子，遵從李族號令，奔赴邊境星夜城抵禦鬼神宗。”
“承道老祖這一去，就沒有回來了。隨承道老祖一同前往星夜城的叔父伯父，共有三十六人，結果隻回來了一個。我爹、我娘，也是隨承道老祖一同前往星夜城抵禦鬼神宗的修士，他們也沒能回來。”
方悅兒情緒變得低落起來，她自顧自繼續開口道，“我們方家積攢了一些靈石，承道老祖本來想用靈石從李族購買一條二階靈脈當做族地的。可鬼神宗入侵李國，承道老祖戰死沙場，我方家靈石也消耗得七七八八。”
“幸好承薇老祖還在，若非承薇老祖支撐著方家，否則我們方家真不知道該怎麼在青州生存。”
諸葛笑笑跟在少女身後，神色有些恍惚。
三年前，鬼神宗入侵李國。
東孚山上，三哥李雲號令李國境內諸多勢力，以及諸多散修，讓幾十萬李國修士奔赴戰場。
幾十萬李國下層修士，諸葛笑笑基本上不認識。
但是諸葛笑笑知道，幾十萬李國下層修士損傷過半，畢竟連李族都在戰場上折損了一些弟子。
眼前這個孩子的父母，也殞命在了戰場上。
如果當時自己修為高一些，是不是能扭轉戰場局勢？
一時間，諸葛笑笑心情變得沉重起來。
“姐姐，你還沒有告訴悅兒，你叫什麼名字呢？”
方悅兒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她帶著諸葛笑笑、清水真人、柔水上人回到虎頭山。
虎頭山上，凡人和修士雜居。
清水真人神識掃過虎頭山，心下輕輕歎息。
整個虎頭山上，修士不過幾十人，一位築基初期修士，一位煉氣後期修士，餘下的基本上全是煉氣初期修士。
與鬼神宗那一戰，清水等人也是參與了的，她知道那一戰有多麼殘酷。
修仙界一旦發生戰爭，高階修士很少有殞落的，隻有被當做炮灰的低階修士才會大量殞落。
黃清雅和李雲自然不可能將家族修士當成炮灰。
被當成炮灰的，是散修、是小勢力的修士。虎頭山方家老祖方承道，以及方承道率領的方家精英修士，無疑是戰場上的炮灰。
清水真人性格本就溫和，看著方悅兒，心下不禁生出了一絲憐憫。
“老祖，老祖，悅兒回來啦，還帶回來三位客人呢。”
方悅兒帶著諸葛笑笑等人進入方家族殿，去見她們方家老祖方承薇。
方承薇一百多歲了，是與李長生一個輩分的人物。
方承薇今年一百三十二歲，儘管已經築基，但是也不顯得年輕，看上去是四五十歲婦人模樣，鬢角已經染了風霜。
修仙界中雖然有駐顏丹、養顏丹一類的靈丹，但是並非每一個修士都能青春永駐。
修士的樣貌，也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衰老。
有些元嬰修士，八九百歲了還是童子模樣，但那是元嬰修士。
修仙界下層修士，想要青春永駐，基本上沒有這個可能。畢竟修仙界的資源，被上層的宗門和家族把控了，珍貴的資源很難落到下層修士手中。
方承薇的年齡，跟李仙差不多。
可李仙還是少女模樣，但方承薇卻是四五十歲婦人的模樣。
這其中差彆，一是因為李仙修為高，是金丹修士，壽元長達五百年。二也是因為李仙是李國的大人物，不可能缺少各種靈丹妙藥。
方家族殿中，方承薇目光從諸葛笑笑、清水、柔水三人身上掃過，表情突然變得緊張起來，立馬起身行禮，“方承薇見過三位前輩。”
方承薇沒有見過諸葛笑笑，更沒有見過清水真人和柔水上人。
她看不穿諸葛笑笑等人的修為。
修仙界中，如果你看不穿彆人的修為，那麼多半是彆人修為超出了你太多。
用相貌去衡量修士年齡和修為，方承薇自然沒有那麼天真。
諸葛笑笑雖然修為跌落了，但也不是方承薇能夠看穿的。
打量著眼前的婦人，諸葛笑笑麵帶好奇之色，這就是拒絕過大哥李長生的女子嗎？
看上去好像也沒什麼特殊的地方。
方承薇小心翼翼招待了諸葛笑笑、清水、柔水三人。
“三位前輩，我方家簡陋，實在拿不出好東西，失禮之處，請不要見怪。”
宴席上，方承薇全程陪著笑容，生怕諸葛笑笑等人不滿。
儘管諸葛笑笑修為跌落，但是諸葛笑笑身上不經意流露出的氣質與氣度，讓方承薇心下凜然。
方悅兒陪在一旁，咧嘴露出亮晶晶的虎牙，聲音清脆笑道，“這可是承薇老祖珍藏了百年的青竹酒。當時白家還不是黑水白家，當時的白家是青竹山白家，盛產靈酒。”
“翠微山祭天立族的時候，承薇老祖從翠微山帶回來這一壇青竹酒，一直珍藏到如今呢。”
“承薇老祖說，東孚山那位李老祖以前送人就喜歡送青竹酒。”
諸葛笑笑莞爾失笑。
一旁，方承薇卻大驚失色，表情嚴厲喝斥道，“悅兒，不要胡說八道。李老祖那等人物，豈是我們能夠非議的。”
諸葛笑笑擺手，語氣溫和笑道，“無妨。”
她端起一杯青竹酒，輕輕抿了一口，神色如常。
方承薇陪侍在一旁，心下忐忑不安。她不知道諸葛笑笑三人的來曆，隻知道這三人修為比自己高出很多。
方承薇有些擔心，擔心家族小輩的話語傳出去。
或許李老祖本人不會在意，但那些李族弟子會是什麼反應，這就不好說了。
尤其是眼下這個關節點。
前段時間，家族剛剛在水鳴澗發現了一座靈礦，還沒有開采，就讓落雷山蕭家給看上了。
如果僅僅是落雷山蕭家，方承薇也不至於害怕。
可問題是落雷山蕭家的蕭佩玉是李長生的發妻！李族長孫李鴻鵠還插手了此事，派人前來方家，要方家將新發現的靈礦交給蕭家開采。
想到李長生、蕭佩玉，方承薇臉上滿是苦澀笑容。
昔年翠微山上，李老祖祭天立族。
方則韜帶著方承道方承薇兄妹前去道賀。原本方則韜是要將方承薇嫁給李長生，與翠微山李氏聯姻的。
在詢問方承薇意見時，方承薇拒絕了。
當時的方承薇看上不上李長生，看不上翠微山，一心想要嫁一個大族子弟。
可是誰能想到，翠微山李氏變成了凝碧崖李氏，後來又將橫亙在燕國頭頂的紫虛門給拉了下來，占據了東孚山。
如今的李長生，已經不是她方家能夠攀附的了。
回想十幾歲時年輕驕傲如同天鵝的自己，方承薇心下一陣苦澀。
如果，如果當初自己沒有那麼心高氣傲，現在當是如何？
可惜，沒有如果。
方承薇滿臉苦澀笑容，端起一杯青竹酒一仰而儘，青竹酒入口的滋味太苦了。
就在方承薇心下感概之時，一個煉氣初期修士跌跌撞撞跑來，帶著哭腔開口道，“承薇老祖，蕭家帶人殺來了！”
“蕭佩環帶著一個女子，那女子是李族李運霞，不由分說就打殺了竟陵叔公。”
“李雲霞還是說我方家侮辱李族老祖，要滅我方家！”
“什麼？”
“方竟陵讓李運霞打殺了？”
方承薇豁然站起身來，憤怒過後又是滿心頹然。
她一陣苦笑，輕聲嘀咕道，“李鴻鵠父女索要靈礦不成，改為強奪了嗎，甚至還要滅我方家。”
方悅兒稚嫩青澀的臉龐上滿是憤怒，“老祖，我們跟蕭家拚了！”
方承薇苦澀搖頭，聲音嘶啞道，“沒用的。如果李鴻鵠鐵了心要滅我方家，我方家是反抗不了的。”
“隻是我沒想到，李鴻鵠真會滅我方家。我虎頭山方家與翠微山曾經也是鄰居，是有交情的啊，李鴻鵠居然絲毫不顧念這層情分。”
說著，方承薇將目光看向了方悅兒，她心情沉重，聲音沙啞開口道，“悅兒，方家大難臨頭了。”
“等會兒老祖會帶人阻攔蕭家修士和李運霞，你趁機逃走，務必為方家保留下一絲血脈。”
方悅兒抓著方承薇衣袖，滿臉倔犟搖頭，“老祖，我不走。”
方承薇不理會方悅兒，她將目光看向諸葛笑笑、清水、柔水三人，朝著三人抱拳，沉聲開口道，“三位，我方家覆滅在即，怕是不能招待你們了。在下求三位一件事，還請三位帶著我方家這小輩離開虎頭山。”
“方承薇身上沒有值錢的東西，這些靈石，就當做三位帶悅兒離開虎頭山的報酬。”
方承薇取出了一個儲物袋擺放在諸葛笑笑麵前，神色懇求看著滿頭白發的諸葛笑笑。
諸葛笑笑也不去看方承薇的儲物袋，語氣平靜開口道，“索要靈礦不成，便改為強奪，甚至還要滅人家族。”
“不敢向強者出刀，卻欺淩東孚山治下的附屬家族，李族弟子都是這麼囂張跋扈麼？”
方承薇神色大驚，壓低了聲音，“客人，這話可說不得啊。趕緊帶著悅兒離開吧，不管你們是什麼來頭，都不要去招惹李族弟子。”
諸葛笑笑放下酒杯，緩緩站起身來，語氣平靜，波瀾不驚，“走吧，去會會這個李族弟子。”
“對了，這李運霞是李長生的孫女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