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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按她的來吧(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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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哥你人在哪呢,老洋房沒看見你啊。”

“張哥,這不巧了嗎,上午我也沒在老洋房看見你呀。”

張野訕然,接著說:“內個,我們怎麼來了個女實習生啊?”

害,是說在老洋房沒見著他也不至於打個電話,原來另有話說。

隻是,這燕國的地圖也太短了吧?

“隻有一個女實習生嗎?”

“額還一個小胖墩,不過是學土木的,和我們這行也不匹配啊。”電話那邊壓低了聲音,“那哥們開口閉口就是學生會,聽著太頭疼了。”

陸硯對此表示湊合著用吧,好歹是楊靈招來的,即使人不行也要看主人的佛麵啊。

眼瞅著凝重的烏雲就要被自己撥開,張野那些些小確幸、小煩惱著實無法重視起來。

“就這麼著吧,你先帶帶他們,我現在要去楊老頭那邊一趟。”

“誒不是,我——”

掛斷車載藍牙,剛好在泰安路的老石庫門邊停下。

樹梢縫隙投下細碎光點,在薄薄雨幕中一晃一晃。

這個季節喝點白茶是極好的,清熱潤肺、消炎解毒。

也不是說什麼東西好就要一股腦買來去,擰著四十元一斤的黃酒和百元一兩的茶葉是一個意思,依他們的關係早沒那麼多計較。

隻是這次不一樣,不買點好的帶過去,他惶恐。

花了差不多一天的收入買下半斤茶葉,心思卻半點不在茶葉上。

彼時有種初出新手村、立誌斬殺天下貪官,結果一回頭發現自家老子便是貪官頭子一樣的既視感。

西邊回廊那個莫名的拐彎

就仿佛是屎上雕花似的亂收手工費啊!這樣大的工程攤在文物建築修複上,嘶——

‘第一桶金的每個毛孔都是肮臟和血淋淋的’。

同時他想起‘重複施工、虛報工程’這倆在古建業內出現的高頻詞彙,心裡莫名竄起一股火。

與那些敗類呆在一片池裡渾身難受!

要不知道當年是楊啟文主持修繕,且對楊啟文保持絕對自信,那天早開口大罵了。

“師父!喂!”

陸硯提著茶葉步入老人家門前的天井,叫聲響亮,舉止卻如大學初次拜訪時拘謹。

他還記得,同樣是初秋的午後,老人從學校老師成了領他入行的師父。

片刻,屋內響起拖鞋汲地的拖曳聲,聲音隔著門,悶悶的:

“你小子怎麼過來了。”

老人似乎剛從午睡中醒來,臉上皺紋無精打采地垂落,瞧得陸硯又是一陣戚戚然。

“天氣熱了來孝敬孝敬你。”

不等楊老頭轉身,陸硯一手摟著他的肩膀往裡走,進去先給自己倒了杯水。

“這是五年的老白茶,一年茶、三年藥,你看這茶色已”

“少廢話,說事。”

終止了沒營養的場麵話,楊啟文砸吧砸吧嘴,用乾癟的手摸出半包有些皺巴的中南海煙盒。

陸硯起身從窗台邊拿打火機給老人點上,待他鼻腔清暢噴出兩道煙後,才開口說:

“內個”

一開口,他感覺自己被張野那小子附體了,這副心虛的口吻真真不像個男人!

“楊靈您知道吧,就是上次一起開會的那個,她對老洋房的基本布局有點意見。”

“那就按她的意見來。”

“就是西邊的啊?”

“按她的意見來。”

如果這邊知了多一點、叫聲大一點,就能發現,尷尬,是沉默的底色。

就像青春期的少年躲在房間做老手藝突然被闖進門的父母逮到,不對,應該是父母躲在房間進行激烈博弈、突然被闖進門的青春期少年打斷。

這一刻,誰更坦然誰便是施壓者。

當年是怎麼回事?

貪沒貪?

為什麼現在又要改?

一根羅馬柱的報價是多少錢來著?挑簷和棚頂的木雕、磚雕和灰塑,欄杆、牆麵

那可是一整條水磨石回廊啊!

傳承五百年的工藝,保密二百年的配方,您突然拐個彎多修了一大段!

沒有任何解釋,沒有任何敘事,隻是簡單明了的告知。

看起來,這事情對老人來說甚至就像吃完飯出門散步一樣小意。

卻是座壓在陸硯心裡的大山。

“你得空了去搞個公司,名字在業內豎起來了就要提高效率到這個年紀也可以多做些項目攢攢家底了,現在的年輕人還是要學會存點錢、存住錢。”

“好,好。”

後麵絮絮叨叨又說了些話,他沒細聽。

一會家常、一會是國外的楊嘉,又扯到他老伴天天抱怨學校食堂夥食但就是不肯回家吃飯。

陪著聊了大半個鐘頭才停下。

走的時候楊老頭親自把他送出門,臨了鄭重拍了拍:

“紛紛諸事,隻管去做。修這個房子,不要讓老手藝埋沒了,務必。”

一雙眼睛深陷在眼窩,渾濁、依然透著股執拗的光。

這股日薄西山的悲涼,陸硯這輩子也忘不了。

他相信,楊啟文一定有他的道理。

出了老石庫門,沒被陽光炙烤的地方挺陰涼的。

“陸哥,是大後天開始動工是吧?我肯定來得及啊!”

電話裡,搞彩繪保護的小趙胸脯拍得一個響亮,若不是身邊有孩子的打鬨聲聽起來就更靠譜了。

聽說他最近是在教手繪是吧?

“下午把老周和張野喊上,我們一塊吃個飯。”陸硯說。

話剛說完,收到一條微信。

老陸:大後天抵滬,你媽非要我這時候給你把冬天的衣服捎過來,鑰匙放門墊下麵不用你接待。

老父親的探望總是來得那麼霸道和突然,根本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通知般的口吻和楊啟文如出一轍!

能說什麼呢?

他要真的隻是單純來滬逛逛還真沒什麼,怕就怕他又把那‘老三問’也帶過來了。

所謂老三問便是:

談女朋友沒?工作怎麼樣?結婚的事情提上日常了嗎?

碰巧後天正式動工第一天,難道說,‘彆來,我很忙?’

這是什麼爽文男主的畫風,根本不可能好吧!

老爹老娘吵了大半輩子,難得因為自己的人生大事有了共同話題

讓他們管管吧!

“喂?喂?陸哥?”

“額,你剛說什麼?”

“是尾款的事”

“應該就這幾天了,你提前空出時間,老洋房最近一整段時間要忙的。”

掛斷電話,陸硯開車回老洋房處,車沒停穩就聽見裡麵在樂嗬。

“等哥承包外灘所有老洋房,就給小蘇修個水晶鞋展館!看見外麵的雨沒?老天都被我感動了。”

“野哥你口水噴到雕花上了,難不成這是我們的防腐配方?”

進門就看見張野和馮小軍腦袋湊堆,蘇棠則抱著手看他們吹水,第一時間看見陸硯進門,嘴邊勉強扯出個弧度權當尊師重道了。

不過他不在乎,笑得不如楊靈三分之一好看。

“喲,小軍還是上心一些,都關注木料的防腐問題了。”

相處得不錯嘛。

他有預感,馮小軍這調性,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張野的徒弟了。

細想下來,張野也是野路子出生,對於怎麼從土木拐到曆史建築修複應該有充分經驗。

“陸師傅,楊老師怎麼沒來?”

蘇棠一如楊靈拿著平板靠在牆邊,眼帶嗔怪說。

是說剛進門的時候態度不對勁呢。

聞言才恍然大悟,他有些不好解釋。

第一天,上午帶實習生的倆人不約而同在下午消失。

他這邊還好,反正馮小軍也不是很在意。

至於楊靈那邊

人家是文保局的領導啊!

誠然,確實有個每日監理日誌要找陸硯簽署,但落到實際,她偶爾過來監工轉上那麼一圈就算儘職儘責了,哪能天天幫你帶實習生呢!

話說人家博士還沒畢業,應該有論文要寫吧。

“她情況比較特殊,以後你跟我吧。”

“啊?”

“!?”

沒有管那邊吹水二人組,蘇棠下午換了一身清雅的緞麵米色襯衫和棕色修身正裝褲,單手支著下巴作沉思狀。

忽然輕笑,說:“可是你連楊老師的圖都看不懂誒。”

“”

言下之意就是兩人水平相差甚遠、她覺得吃虧了?

陸硯感覺受到了巨大的侮辱!

偏偏情況不能跟她明說,一股鬱結之氣堵在胸口。

團隊除了張野外都是‘持證上崗’的專業人士,搞彩繪的小趙搞起了手繪輔導,原先大、小李不走的話,大李來帶她倒是合適

要是讓老周這個活化石來帶,兩人還真不一定能處得好

罷了,萬一他們是來混個履曆的,教一些基礎的東西張野應該能勝任。

“那就張野帶你,馮小軍跟我吧。”

“哎喲?”

“!?”

人生的陰晴就在一瞬間,若說馮小軍在不得誌的路上越走越遠,張野明顯就峰回路轉了。

淚目——

於是他暗下決心,以後再也不對這位亦師亦友的相父灌酒了。

“算了,我還是相信同校學長吧,但是先說好,如果楊老師有空的話務必讓她指導我。”

蘇棠促狹目光掃過,將場上三個男人的表情儘收眼底。

忽然覺得,這位學妹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張野、馮小軍,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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