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峋的目光在小昭訓緋紅的臉頰上頓了頓,旋即斂起視線淡聲叫了起。
檻兒謝了恩起身。
隨即吩咐望晴、喜雨上茶點,讓寒酥跳珠取些果子來,她則伺候太子入座。
駱峋聽她東一嘴西一嘴地吩咐人做事,看似遊刃有餘,實則聲音都打著顫。
他不禁側目看了她一眼。
檻兒當然不想因為太子的一個眼神就誠惶誠恐,但耐不住這具身子委實膽小。
不過這樣更符合她現在的身份和性情,所以檻兒倒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
“殿、殿下可用過膳了?”
她站在太子身側,假作慌亂地問,而後像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似的。
“妾瞎問的,殿下恕罪。”
昨晚那般膽大包天,敢攔他,敢罔顧他的命令,敢同他撒嬌,還敢觸碰他的。
這會兒倒老鼠見了貓似的。
若非她渾身上下的反應不似作假,駱峋都要懷疑小昭訓此刻是裝出來的。
所以,昨晚她是哪來的膽子?
不過礙於海順及其他宮人在場,曆來注重規矩禮節的太子爺並未多言。
隻冷漠地“嗯”了一聲。
事關男人的尊嚴問題。
檻兒今天白天都在想太子會不會就此遷怒於她,她該想個什麼辦法補救。
結果沒想到,晚上太子竟來了她這邊。
思緒間,跳珠幾人奉上了茶點果子。
海順眼觀鼻鼻觀心,打了手勢領著屋裡的一眾宮人都退到了堂間。
於是很快,次間隻剩了檻兒和太子兩人。
屋裡莫名一陣詭異的安靜。
“殿下,妾身替您按按蹺可好?”
按蹺即通過手法按壓疏通筋絡,後宮的女人多多少少都通一些按蹺之法。
駱峋日常都是太醫院的人替他疏通筋絡,還沒讓哪個妾室這麼伺候過他。
但見小昭訓紅唇緊抿,目光忐忑,一副好不容易鼓足勇氣的緊張模樣。
駱峋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檻兒暗暗呼出一口氣。
蹲身準備伺候太子脫鞋到炕上坐著,被男人製止了,“你上去,到後麵。”
檻兒明白過來。
低低地應了一聲後,紅著臉當著太子的麵褪下軟底繡鞋,再轉身爬上炕。
行動間,那雙雪白的天足一閃而過。
駱峋的目光移向彆處。
檻兒跪坐到太子身後,活動了幾下手,搓熱了掌心先從男人的肩開始按起。
太子五歲起便開始習武,十六年來無一日懈怠,練就了一身好功夫和一副不輸軍中武將的健碩身軀。
平日裡瞧著不顯壯。
但一經上手就能知道,太子的衣裳底下這副身子究竟有多強健結實。
檻兒的手甫一按上去,便清楚地感覺到男人肩上硬邦邦的肌肉輪廓。
不過,到底做了一年多的雜役。
儘管雙手經前麵一個月的精心養護,大致恢複到了檻兒做繡娘時的白嫩細軟,但那把子力氣還是在的。
檻兒先按捏了太子的整個肩部,然後找準肩頸交界處的穴位沿著手臂方向,用掌根從上到下地細細推按。
如此重複七八個來回。
男人肩上的肌肉明顯放鬆了不少。
駱峋自然不知道檻兒的這番按蹺手法,是她上輩子專門跟禦醫學過的。
他有些意外,也覺得鬆快。
直到一道溫熱輕軟的呼吸落在他的耳後,駱峋的身子不自在地一僵。
檻兒察覺到了。
但她這會兒一門心思在按蹺上,也沒多想,習慣性往前俯了俯身。
“殿下放鬆,這一處穴位妾身……”
話音未落。
撐在男人肩頭的那隻手陡然被他的大掌捏住,隨即不等檻兒反應過來。
駱峋攥住她的手腕。
檻兒隻來得及輕呼一聲,便被太子拽到了懷裡,整個人坐到了他腿上。
檻兒下意識環住他的頸子。
海順在外麵聽到動靜探了個頭進來,看清裡頭的情形又趕忙縮了回去。
“殿下……”
太子的神情如常,但眸光格外深幽。
看得檻兒心悸。
駱峋撥開她眼角邊的一縷發絲。
然後拿帶著薄繭的指腹,似有若無地摩挲著小姑娘桃花般嬌豔的臉頰。
不知在想什麼。
檻兒被他磨得頭皮發麻,勾著男人後頸的手不自覺滑到了他的胸膛。
觸及到那結實健壯的肌肉,檻兒的掌心像似被灼了一下,反射性地要縮回手。
就在這時,太子抱著她站起了身。
檻兒攥著他的衣襟將臉埋進了他肩窩,露在外麵的一隻耳朵紅得像似要滴血。
駱峋唇角不顯地勾了勾。
進了臥房。
按規矩侍妾要伺候太子寬衣,檻兒被放到榻上後便要起身為太子更衣。
被男人阻了。
“躺著。”
他言簡意賅,縱使這種時候,清冷的聲音裡也帶著儲君該有的威嚴氣勢。
在明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的情況下,聽他如此正色地說出這樣的兩個字。
又見他站在榻前兀自脫下外袍,露出那身經燭光映照,在中衣下若隱若現的健碩體魄。
檻兒閉著眼偏過頭去。
沒過多久,她忽地感覺眼前一黑。
睜眼一看。
竟是屋裡的燈都滅了。
隻次間暈黃的燭光自珠簾處滲進來,襯著整個臥房內一片昏暗朦朧。
檻兒不解地扭頭。
卻是沒等她將心裡的疑惑問出口,榻前那道高大的身影便覆了下來。
唇被攫住。
男人的胸膛與自己緊緊相貼。
嗅著他身上清冽好聞的味道,檻兒不由失了神,抬手攀上太子的頸子。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懷抱。
還有這熟悉的契合。
很多檻兒曾經以為忘了的畫麵,都在這一刻儘數從腦子裡冒了出來。
一幕幕活色生香。
一幕幕全是她和他。
恍惚間。
檻兒記起,上輩子前麵的那幾年,太子似乎確實有行事時熄燈的習慣。
後來怎麼沒這習慣了。
檻兒不清楚。
也沒心思深究。
黑夜給了人無限勇氣。
也放大了所有感官,滋生了旖旎。
而就在檻兒昏昏沉沉。
自認做足了準備時,意外猝不及防。
卻是太子兩度失誤。
檻兒忍無可忍,受不住地哭出了聲。
“還是讓人掌燈吧,殿下……”
駱峋身形微頓。
朦朧夜色裡。
能看到他俊朗分明的麵部輪廓,有晶瑩的汗珠從他青筋凸起的額角滑落。
那雙深邃清冷的眸子裡冒著勾人攝魄的幽光,仿佛野獸進食前的凝視。
檻兒小聲抽泣。
就在她以為太子要停下來,讓人掌燈時。
男人倏地抓住她摟著他脖頸的手往腰腹之下放,呼吸噴灑在檻兒耳畔。
嗓音低冷喑啞:
“有宋昭訓指教,不必掌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