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正眉頭微不可察地一蹙,眼神深邃地掃了趙軒一眼,並未立刻出言。
慶帝目光在趙軒和慕容煙之間轉了轉,又瞥了慕容正一眼,心中念頭急轉。
讓慕容煙去,倒也不失為一步好棋。
他沉吟片刻,淡淡道:“準了。慕容將軍,作為軍中第一女將,屢建功勳,確有帥才。”
趙軒心中暗喜,麵上卻依舊平靜,繼續道:“其餘四位,兒臣選定昭武將軍傅青山,虎烈將軍羅成,折衝將軍韓江,以及威遠將軍李威。”
傅青山、羅成、韓江三人聞言,臉上頓時樂開了花。
傅青山激動得臉膛發紅,上前一步,抱拳道:“末將遵命!願為殿下效死!”
羅成更是咧開大嘴,蒲扇般的大手一拍胸脯:“殿下看得起俺老羅,俺老羅這條命以後就是殿下的!”
韓江也拱手笑道:“殿下慧眼,末將定不負殿下所托。”
唯獨李威,聽到自己的名字,身子猛地一僵,臉色變幻不定。
他這兩日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腦子裡全是自己當日在京營門口如何刁難趙軒,如何被趙軒一鞭子抽翻,又如何被強行“請”去涼州的畫麵。
他本以為自己死定了,去了涼州定會被這睚眥必報的三皇子往死裡折騰。
可方才親眼目睹了複合弓與馬鐙的威力,李威心中的恐懼早已被建功立業的渴望所取代。
涼州,不再是流放之地,而是封侯拜將的戰場!
他做夢都想去,可又怕趙軒是故意點他名,準備秋後算賬。
此刻被點到,他心中既有夢想成真的狂喜,又有前途未卜的忐忑,五味雜陳,一時間竟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表情說不出的古怪。
趙軒將李威的神情儘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不輕不重地說道:“李將軍,看來本王沒有食言,還是把你帶上了。”
“到了涼州,可得好好表現,莫要辜負了本王這份‘厚愛’,也莫要辜負了你威遠將軍的名號才是。”
李威聽著這不鹹不淡的話,心裡更是七上八下,那句“厚愛”聽在他耳中,怎麼聽怎麼像反話。
他咽了口唾沫,硬著頭皮上前一步,躬身道:“末將……末將定當儘力,不負殿下期望。”
聲音竟微微有些發顫。
大皇子趙瑞和二皇子趙朗看著這一幕,臉上的肌肉不自覺地抽搐著。
他們怎麼也想不明白,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他們眼中的廢物老三,接下他們避之不及的苦差,竟然轉眼間就成了人人豔羨的香餑餑。
那些平日裡對他們阿諛奉承的武將,此刻看向趙軒的眼神,卻充滿了狂熱與敬佩。
這份巨大的落差,讓他們如坐針氈,恨不得立刻消失在演武場上。
這時,大將軍慕容正沉著臉站了出來,目光如刀,直視趙軒:“殿下,方才演武,神弓馬鐙確是軍國利器,老臣佩服。”
“然,殿下此前在京營曾言,不僅有利器,更有生財之道,能解涼州錢糧之困。”
“不知此事,殿下可有良策?”
“涼州貧瘠,朝廷撥付之外,若無穩定財源,大軍難持。”
“若財源無著,談何對草原大舉用兵?”
“屆時,恐怕隻能固守自保,那殿下所選這幾位精兵強將,是否有些大材小用了?”
他聲音不高,卻字字珠璣,直指要害。
之前慕容正沉默不語,現在卻站出來故意刁難,分明是對趙軒欲將自家寶貝女兒拐到涼州格外不滿,想要強力阻止。
見狀,大皇子趙瑞立刻抓住機會,嘴角勾起一抹譏諷,搶著說道:“慕容大將軍所言極是。”
“三弟啊,領兵打仗可不是紙上談兵,更不是光憑幾件新奇玩意兒就能成的。”
“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道理你不會不懂吧?”
“你若解決不了錢糧,莫不是要讓將士們餓著肚子去跟北夷、大蒙拚命?”
二皇子趙朗也跟著陰陽怪氣地附和:“就是啊三弟,父皇對你期望甚高,可彆光會說大話,到時候牛皮吹破了,丟的可是咱們皇家的臉麵。”
“涼州那地方,本就窮得鳥不拉屎,你還想點石成金不成?”
兩人一唱一和,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隻盼著趙軒當場下不來台。
演武場上的氣氛再次變得凝重。
剛剛因神兵利器而激動不已的眾將,此刻也冷靜下來,望向趙軒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探究與憂慮。
錢糧,的確是壓在所有邊將心頭的一塊巨石。
慶帝眉頭微蹙,看向趙軒,眼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這時,丞相蘇文淵輕咳一聲,上前一步,不緊不慢地說道:“大將軍所慮,確是謀國之言。”
“不過,三殿下既能獻出複合弓與馬鐙這等神物,可見其胸中自有丘壑。”
“錢糧之事,關乎國計民生,非一蹴而就。”
“或許,殿下已有腹稿,隻是尚需時日籌措。”
工部尚書錢謙也躬身道:“陛下,蘇相所言在理。”
“涼州之困,非一日之寒。”
“便是朝廷,近年來因天災頻仍,國庫亦不甚充裕。”
“三殿下縱有經天緯地之才,這財源也不是憑空就能變出來的。”
他二人一開口,場中緊繃的氣氛稍緩。
這時,一名禁軍侍衛匆匆從演武場入口快步走來,跪地稟報道:“啟稟陛下,工部虞部司郎中王珪,在宮外緊急求見,說有天大的喜事要稟報三殿下和陛下!”
王珪?天大的喜事?
慶帝聞言,有些意外:“哦?王珪?他不在工部當值,急匆匆跑來求見,所為何事?”
他目光轉向趙軒,帶著一絲詢問。
滿朝文武也都是一頭霧水,紛紛交頭接耳,猜測起來。
趙瑞和趙朗對視一眼,心中暗道,這王珪莫不是來給老三解圍的?
可錢糧之事,他一個虞部司郎中能有什麼天大的喜事?
難不成他挖到金礦了?
趙軒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他對著慶帝躬身一揖,朗聲道:“父皇,兒臣覺得,王郎中此來,十有八九是來報喜的。”
“兒臣之前為解涼州財源之困,曾琢磨出一種新的製糖之法,並已將法子告知王郎中,請他回工部協同匠人試製。”
“算算時日,想來是那新糖已經趕製出來了!”
“什麼?製糖?”
此言一出,演武場上瞬間炸開了鍋,比方才複合弓馬鐙亮相時引起的震動,有過之而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