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和李蘭香都迎了上去,把三個涼席都接了過來。
往地上一豎,比她倆還高,明顯都是雙人的。
“這涼席編的真不錯。”
“是啊,他張奶奶的手可真巧。”
奶奶和李連香不住的誇讚著。
石蕾也湊了上去,她還是第一次見到蒲草涼席,滿眼都是新奇。
“這麼大這麼厚,怎麼拎著這麼輕?”
“這是蒲草做的,你看,蒲草是空心的。”李蘭香捏著一根蒲草,給石蕾解釋著。
“你要是喜歡,就鋪一床,躺上去,可軟和了。”奶奶把一卷涼席往石蕾懷麵前一豎。
石蕾剛想說什麼,柳蓮先開口了,“她一個孩子鋪啥涼席?”
“就是就是,我就是沒見過,看著新鮮。”石蕾立馬接口。
奶奶還要說什麼,劉老頭發話了,“三個涼席,我鋪一個,柳蓮鋪一個,蕾蕾鋪一個,就這麼定了。”
喲,挺有氣勢的嘛!
劉根來都想給劉老頭送一把小木槌。
“你個老東西,啥事兒都沒忘了自己。”奶奶罵道,明顯是有點心疼兒子,也想給劉栓柱和李連香一個。
“就聽我爹的吧,”劉栓柱接口道:“等嫂子回城了,我再鋪就行了。”
“會不會說話?”劉老頭瞪了兒子一眼,“人還沒走呢,你就往外攆?”
“噗嗤!”劉根來沒忍住笑了出來。
劉栓柱本來沒那意思,劉老頭一罵,黃泥都成屎了。
“你個老東西,還有臉罵兒子,聽聽自己說的啥?”奶奶一點也沒給劉老頭麵子。
劉老頭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話問題更大,立馬找補著,“我這不是嘴快了嗎?我是啥人,柳蓮還不知道?”
“哈哈哈……”柳蓮捂著肚子笑著,“鐵蛋嬸兒,你快彆說了,我肚子都要笑疼了。鐵蛋叔,你可真逗,我這輩子都沒來咱家這段日子笑得多。”
“多笑好啊,笑一笑十年少嘛!”奶奶笑道。
劉老頭倒是沒笑,他甩了兩下手,站了起來,立馬瞄上了還在笑的劉根來。
“蕾丫頭,把他給我攔住了,我揍他一頓,給你出出氣。你個小兔崽子,我讓你笑!”
我不就笑了兩聲嗎?
這倆人咋成同仇敵愾了?
劉根來撒腿就跑。
好漢不吃眼前虧,男女雙打他可受不了——石蕾已經在擼袖子了。
“哈哈哈……”頓時,滿院子都是歡快的笑聲。
劉根來到底是沒跑了,胳膊上被石蕾擰了好幾下,屁股上挨了劉老頭好幾鞋底。
等收拾完他,那倆人又湊一塊去了,石蕾用瓢倒著水,劉老頭用香胰子洗著手,一副祖孫和諧的樣子。
等鹿肉出了鍋,柳蓮擼起袖子把小魚炸了。
炸東西,還是柳蓮更在行,她的手藝不光李蘭香比不了,比奶奶也強了不少。
吃飯的時候,兩盤炸小魚被吃了精光,連鹿肉都不香了。
什麼,你問有沒有素菜?
有魚有肉,誰還吃那玩意?葷素搭配是後世才有的講究。
吃完飯,劉根來連湯帶肉的帶著一小壇子去了一隊生產隊。
那個小壇子就是根喜用來盛小魚的,原本根旺還想用它養魚,因為石蕾和彩霞給他抓了好幾條小魚,罐頭瓶有點放不下。
隻可惜,他這個想法剛冒出來,就被李蘭香無情扼殺了。
用壇子養魚?
想啥呢!
能讓你用罐頭瓶就不錯了,罐頭瓶也是好東西!
到了一隊生產隊,老王頭正在給大牲口加料,老遠就能看到馬燈一晃一晃的。
“大半夜的不陪你媳婦,又來找小三了?”劉根來走過去,笑著給老王頭丟了根煙。
“你小子一來就沒好屁……又拿啥來了?”老王頭接過煙,往耳朵上一彆,拎著馬燈往前湊了湊,沒等看清,就聞到了一股肉香,“這是鹿肉?”
“你咋知道?”劉根來有點奇怪。
也沒見老王頭到他家去,咋能一下就聞出來是鹿肉?
“還我咋知道,那頭鹿就是我幫你姐扛出山的。”老王頭從後腰抽出煙袋,挖了一鍋,點上了。
耳朵上還彆著煙呢,抽啥煙袋?
真是有福不會享。
“你咋遇上她了?”劉根來跟老王頭一塊兒往他住的地方走著。
“她打了頭鹿,扛半道上扛不動了,想回村找人幫忙,我不正在打豬草嗎,剛好碰上了,順手幫了一把。”
老王頭又歎道:“城裡長大的孩子就是不一樣,一個姑娘家家的還敢一個人進山打獵,村裡長大的姑娘可沒那個膽子。”
跟城裡有啥關係?
那是石蕾性子野好不好?
“你咋不說她沒勁兒呢?要換成村裡的姑娘,彆說一頭幾十斤的鹿,就是一頭更重的野豬,也能自己扛出山。”
劉根來這可不是胡說,一頭一百斤的野豬還沒兩桶水重,趕上挑水澆地的時候,村裡的大姑娘小媳婦哪一個不是一挑就是一天?
“咋的,你還想在村裡找個媳婦?”老王頭笑得有點玩味。
“你彆亂點鴛鴦譜,石蕾是我姐,彆壞了我姐的名聲。”
老王頭一撅腚,劉根來就知道他要放啥屁。
“嘿嘿……”老王頭乾笑兩聲,沒再說什麼,等進屋往炕上一坐,打開小壇子的時候,他又深吸了一口氣,“真香啊!這肉是你燉的吧?也就你小子燉肉舍得用這麼多材料。”
沒等劉根來說什麼,老王頭又從後腰上解下一把鑰匙丟到他身上,“這是我家的鑰匙,上回你來忘給你了,這回先給,省的再忘了。”
“給我鑰匙乾啥?”劉根來不解。
“你家睡的開嗎?不睡我家,你晚上睡哪兒?”老王頭回身拿起一雙筷子,胡亂在身上擦了擦,夾起一塊肉,整個放進嘴裡。
那副貪吃的樣子,劉根來都擔心他把舌頭吞下去。
“你家能睡人嗎?”劉根來一臉的嫌棄。
老王頭成天待在生產隊,基本不在家裡住,不說各種蟲子有沒有成堆,落的灰塵也得有半寸。
“怎麼不能住人?我十來天就回去收拾一次,昨天剛收拾完。”老王頭又捧起小壇子喝了口湯,“這湯真鮮……我那房子早晚是你的,你要是看不上,就給你弟弟……給哪個我就管不著了。”
老王頭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上沾的油花,嘴角一咧,“你最好一碗水端平,彆讓那倆小子打起來。”
“他倆要真打起來,我就把你的墳刨了,讓你再故意使壞!”劉根來也是一臉的壞笑。
“不嫌累你就刨,反正還得你埋,我正好出來透透氣,嚇死你個小兔崽子。”老王頭又吃了口肉,還把眼睛眯上了。
喲嗬,厲害了。
劉根來差點來了個戰術後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