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劈裡啪啦的鞭炮聲把送日子的氣氛推到了高潮。
鞭炮是高有光帶來的。
送日子用不著放鞭炮,程家和劉家都沒準備,高有光拿來鞭炮也不是衝著程家送日子。
他為的是找到了那幾頭牛。
放放鞭炮,衝衝晦氣。
鄭老擔挺會來事兒,把放鞭炮的地點選在劉家門口,來了個好事成雙。
苟有福這個三隊隊長自然也沒意見,要不是劉根來幫忙,就算找到了偷牛賊,那兩頭牛也不一定保得住。
村裡民兵是啥水準,苟有福清清楚楚,真要打起來,那三個偷牛賊再用牛當掩護,村裡說不定已經在吃牛肉了。
吃完水果,高有光、李太平和鄭老擔他們就走了。
送日子又不是結婚,他們不用留下來吃席,到吃飯的時候,就隻剩下劉家人和程家人。
劉根來多少有點遺憾,他還想讓程山川展示一下他沒底兒的酒量呢!
結果,誰都沒多喝,劉老頭想多喝點,也沒合適的借口,剛把手伸到酒瓶上,奶奶刀子一樣的目光就掃過來了。
吃完飯,又坐了一會兒,程家人就要回去了。
劉敏也想回去,她已經回家兩天了,張麗大著肚子,不能總讓她一個人忙活。
程家三個人,再加上賈陽這個媒人和劉敏,一共五個人,一輛吉普車完全坐的開,可問題是劉敏是騎車回家的,吉普車是篷布頂,後備箱也放不下,她要坐車回四九城,自行車沒法帶。
“我帶回去吧!”
劉根來想幫忙,卻被程山川拒絕了,理由是怕自行車被顛壞了。
程山川也沒坐吉普車,把兩個人為結婚準備的新衣服放在車上,自己推上了自行車。
程山川媽媽還想招呼劉敏上車,劉敏沒答應,含羞帶怯的坐上了自行車後座。
這是要跟程山川同甘共苦嗎?
吉普車那個位置也沒空下,剛出村沒多遠,就碰到了錢大誌,程家人把他帶上了。
錢大誌是腿著來的,得早點走,要不,等回到四九城就天黑了。
劉敏剛離開,李蘭香就抹上了眼淚。
剛送日子就舍不得女兒出嫁,啥時候是個頭兒?
劉根來都不知道該說啥了。
他本來還打算現在就回四九城,李蘭香這一哭,他隻好留了下來。
女兒要出嫁,兒子也要離家,李蘭香的眼淚怕是止不住了。
估計在他剛去四九城的那段時間,李蘭香這個當媽的也沒少偷偷抹眼淚。
在家多住了一晚,周一早起,劉根來又享受了一把劉栓柱的服務,挎鬥摩托順順利利的被他一腳蹬開。
跟上周相比,派出所裡安靜多了,那些打家劫舍的蟊賊都被收拾了,沒被收拾的也不敢再來這片作案。
晚上剛得手,第二天上午就被捉,站前派出所破案的效率這麼高,誰還敢來觸黴頭?
跟師傅一塊巡邏的時候,劉根來又碰到了老時頭。
和上次一樣,老時頭還在樹蔭下看人下棋,身邊的人離他都挺近,誰也沒有因為他是個老佛爺而疏遠他。
誰都不傻,老時頭要真偷了那個小公安十塊錢,怎麼可能當天就快被放出來?
既然老時頭沒偷,那就是那個小公安栽贓了。
小小年紀不學好,可得離他遠點。
結果,劉根來剛一走近,就有人躲到一邊,把他搞的有點莫名其妙,看了那人好幾眼。
黃點……這家夥是個小偷?湊到老時頭身邊是想跟他學手藝?
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紀了,眼神和手法跟得上嗎?
“你又來乾啥?”老時頭一見劉根來就氣不打一處來。
“來慰問慰問你。”劉根來遞給他一根中華煙。
“我用的著你慰問?”老時頭接過煙,又來了一句,“以後離我遠點。”
剛拿到煙就翻臉……脾氣這麼硬,你倒是彆要我的煙啊!
“把煙還給我!”
劉根來伸手就要搶,老時頭手腕一翻,那根煙便魔術一般消失了,瞪著兩眼,滿臉的詫異,“你跟我要啥?”
“算你狠。”
劉根來一陣咬牙切齒,要不是師傅在,他非再陰著老家夥一頓不可。
我一個掛逼還拿捏不住你?
“走了。”金茂招呼了劉根來一聲。
等劉根來跟上去了,金茂又道:“你沒事兒彆往老時頭身邊湊。”
“你還怕我跟他學壞?”劉根來不以為意。
“我是怕他的徒子徒孫收拾你。”金茂斜了他一眼,“他是被你拿捏住了,可他在佛爺這行裡的名聲也毀了,他或許不會跟你計較,可他的徒子徒孫保不齊會找你的麻煩,你最好當心點。”
“我一個當公安的,還怕小偷?”劉根來還是不以為意。
“你是公安,又不是神仙,萬一被小偷盯上了,一樣也會丟東西。”金茂提醒道。
劉根來沒有應聲。
被小偷盯上了?
那就儘管來,我倒想看哪個不長眼的小偷敢偷我的東西?
一圈巡邏下來,回到派出所的時候,辦公室門口圍了一圈人,劉根來正想問問咋回事,有人看到他了,立刻喊了一嗓子,“劉根來,你快來看,有人給你下戰書了。”
下戰書?
啥意思?
劉根來緊走幾步,人群自動讓開一條通道,等他到門前一看,不由的樂了。
還真是說啥來啥。
門上用漿糊貼著一張字條,歪歪扭扭的寫著一行字——劉根來,你敢陰我師傅,我讓你當不成公安。
落款是燕子李四。
就衝這破名,還有這筆爛字,這個蟊賊就上不了台麵。
金茂也湊過來了,抬手把紙條撕了下來,皺眉問道:“有誰跟你們打聽劉根來的辦公室在哪兒了嗎?”
眾人紛紛搖頭。
“今天沒有,那前幾天呢?”金茂又問。
“還真有一個。”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忽然想起來了,“上周四還是周五,我記不太清了,有個人來找劉根來,我當時在忙彆的事兒,就跟他說了劉根來辦公室的位置……會不會是這個人?”
“這人長啥樣,多大年紀?”金茂問道。
那婦女回想了一下,“記不起來了,就記得是個男的,多大年紀不清楚,我當時也沒留意他長啥樣。”
“他穿什麼衣服?”金茂又問。
“這我哪兒記得住?”那婦女一攤手。
金茂有點無語,問了半天,就知道是個男的,等於啥都沒問出來。
劉根來卻沒當回事。
問出來又怎樣,人家不會化妝?敢來派出所下戰書,多半不會以真麵目示人。
讓我當不成公安?
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