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我在哪,這種問題如果是在哲學層麵,簡直深奧到令人發指。
“006號,一列運送你的火車上,現在已經停了。”李昂回答。
“唔…”女孩抱著頭縮成一團。
“頭很痛嗎?”李昂問。
“…很痛。”諾亞的聲音有些委屈。
“大概是記憶中樞受損了,需要找人維修。”
“這樣嗎…”
“畢竟連脊椎這種零件都丟在路邊,你應該差點被拆掉了。我剛才給你檢修過,現在隻是勉強能動的程度。”
“是,是嗎…嗚…該怎麼辦才好…”
“我是機械師,一名和你同序列的能力者。”
諾亞抬起頭,眨了眨眼睛。
“我可以修好你。”李昂露出和煦且專業的笑容,
“如果說世界上還有人能修好你,那就隻會是我了。因為你說‘我們是這條序列最後的幸存者’。”
發現少女眼巴巴望著自己,李昂默默點頭。
他說的都是實話,也正因如此,沒做虧心事的他有膽量喚醒諾亞。
好…趁現在一鼓作氣取得信任,把她騙到手。
“我把話說得明白些。”
李昂挽起袖子,給她看自己手上的傷口。
“你,你被感染了?!”
諾亞縮了縮脖子,似乎有些害怕。
李昂不清楚她一個機械造物為什麼會怕喪屍。
這家夥是不是不太聰明啊?
“我用某種方法暫時控製住了病變,可我目前…仍舊不算是人類,我發燒,食欲不振,有嗜血衝動。”
“為了維持,乃至改善現狀,我必須要收集更多零件,同時在能力者這條路上繼續前進。”
“在這個過程中幫助你,找回缺失的零件,修好損壞的記憶中樞…這些都沒問題。”
“作為交換,諾亞。”
月色投進車窗縫隙,灑在兩人身上。
細小的塵土反射銀光,在空氣中不斷飛舞。
有著璀璨金發的少女抱住雙腿,用懵懂的雙眼望向麵前的機械師。
“你要成為我的同伴。”
李昂對她伸出手。
——
“我…我願意。”諾亞的臉有些發紅。
李昂說的太正式了,讓人感覺怪怪的。
在荒原的廢棄火車上,周圍徘徊著遊蕩者和獵犬的情況下,就更加古怪了。
不過…
她偷偷打量李昂。
能在被感染後堅持這麼久,孤身截下列車,幫自己補全基礎零件,並且成功躲過第一次搜查。
是個強大,果敢,意誌堅定的人。
“指引機械師序列的同伴,本來就是我的使命。”諾亞拉著李昂的手站起身,“而且我也想弄清楚‘黃銅之主’發生了什麼,我們是同路人。”
“黃銅之主…”李昂把這四個字記在心裡,“這個之後再說,當務之急是離開這裡。”
“嗯。”諾亞環顧四周,她的目光似乎能直接穿透車廂鐵皮,看到外麵值守的遊蕩者。
“六把自製弩,應該一共有四個人。”她給出結果,“另一個人沒帶武器,牽著狗,我看不到他。”
所以是根據槍械定位到對方的?
總之,到了短兵相接的時候了。
“你有武裝部件…之類的嗎?”李昂撓撓頭。
諾亞伸出纖細的手臂,在空中揮了揮,精致的小臉垮了下來,“原本好像是有的。”
“那單純的輸出功率呢?你的力量應該比普通人大很多。”
“…保險鏽住了,現在是普通成年男性的水平。”
李昂麵色複雜地看著她。
少女絞著手指,忐忑不安地回望。
“好沒用。”李昂移開目光。
“嗚!你說出來了!”諾亞抱住腦袋。
“說起來你手上剛才有…”她像是想起了什麼,頓了一下,拽過李昂的胳膊。
“動力弩!你自己做的嗎?”
“…是。”
“蠻厲害的!”
“被你這種級彆的機械造物誇獎…我倒是很榮幸,可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
“這個借我一下。”她又從李昂的口袋裡拿出熔爐之心,以很奇特的方式塞進嘴裡。
隨後,她握住動力弩,眼中的齒輪徽記緩緩轉動。
緊接著,李昂感覺到某種悸動從諾亞手上傳遞到動力弩。
這件精巧的,足以和步槍媲美的造物附上了一層金色,緊接著肉眼可見地變大了幾分。
【釘槍ii型·改(解放狀態)】
【獲得臨時詞條:朗基努斯之槍——威力大幅提升】
【獲得臨時詞條:軍需官——射擊時百分之五十概率不消耗彈藥】
【獲得臨時詞條:靜默獵殺——目標從中箭到死亡不會發出任何聲音】
“嘶…”看著驟然多出三個詞條的動力弩,李昂一陣頭皮發麻。
三個詞條。
釘槍從普通升級到精良隻給了個【貫穿射擊】,諾亞摸一下直接給加了三個。
雖然是臨時的,無法挑選的,可的確是量大管飽。
這還僅僅是解放了手弩,如果是更加龐大,品質更高的機械造物呢?
想想都令人興奮。
“我向你道歉,諾亞,關於剛才說你沒用那部分。”
看著鼓起腮幫子一臉認真,幫自己隔著車廂瞄準遊蕩者的諾亞,
李昂開始覺得有搭檔也挺好的。
——
“準備撤吧。”耳邊傳來遙遠的說話聲,年邁的遊蕩者點點頭。
自從營地裡多了個“觀星”序列的能力者,出來辦事就方便多了,哪怕對講機丟了也無所謂。
“小福,我們走。”他蹲下來,拍了拍獵犬結實的胸脯。
小福是條三歲的土狗,遇到熊都敢衝上去對峙,喪屍同樣不在話下。
是他引以為傲的夥伴。
“嗚…嗷!!”
正享受著撫摸的小福突然伏低身子,衝著火車的方向發出代表威脅的低吼。
遊蕩者轉過頭。
緊接著,他看到車廂加固過的鋼板被輕易撕裂,鋒利的寒芒從中鑽出,瞬間穿透了一個同伴的脖子。
同伴痙攣著倒在地上,沒發出半點聲音,就連掙紮都是寂靜無聲的。
直到同伴徹底死去,才能隱約聽到他氣管裡的咯咯聲。
毫無意外地,另一個同伴以相同的方式,無比詭異地死去了。
緊接著是另一個,又一個。
屍體無聲地連續栽倒,隻有他被小福示警,親眼見證了整個過程。
“啊…啊!!”遊蕩者一把捂住嘴,生存多年帶來的經驗,反而讓他震撼到無以複加。
無聲之殺,是遊蕩者的畢生追求。
身處荒原,每一點多餘的聲音都可能引來屍潮,讓小隊葬身於此。
所以他們以無聲的殺戮為榮。
也就是說,乾掉二等兵的人不僅沒走,還一直藏在火車裡,又用完全無聲的手段,當著他的麵殺了所有同伴。
沉默,隱忍,克製。
簡直就像傳說中的遊蕩者之神,無影無形的…鬼魂。
這樣的對手絕對不是自己能戰勝的…要趁著現在…逃走…然後報告給首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