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快起來吧!”
李世民看著趴在地上哀嚎不已的侯君集,戲謔地說,“你先回家中好生歇息幾日,早些養好身子,右武衛跟兵部,還有諸多事等著你呢!”
說罷,李世民擺擺手,轉身離去。
長孫無忌趕忙跟上,隻是低著頭的他,心裡卻已翻江倒海!
本來他還有點搞不清楚,李世民為何突然轉變態度。
但回想起馬車上那句,“看高明如何選擇。”
他已經明白,陛下這般做派是為何故!
二人出大理寺衙門。
李世民卻不上車,而是站在階上,抬眼望著已經陰沉沉的天穹,久久不語。
“陛下……恕臣直言。”長孫無忌湊上前,小心翼翼地說。
“侯君集貪墨一事暫且不說,但這目無君上,甚至還蠱惑太子殿下一事。”
“若這樣輕輕放過,豈不是助長此獠的野心?”
“況且,其手握重兵,不得不防啊!”
李世民回過頭,瞥長孫無忌一眼,卻冷冷地說:“怎麼,輔機是覺得,朕對高明太過苛刻?”
李世民不相信這個向來深慧的長孫無忌,會看不出他的用心,索性乾脆挑明說。
結果,卻嚇得長孫無忌心跳都猛地加速!
他忙低下頭,“臣妄言,還請陛下恕罪!”
“臣是擔心……萬一此獠擁兵裹挾太子殿下,兵諫之……”
“這點朕心裡有數,不勞輔機費心!”
李世民冷冰冰撂下一句,自顧自登上馬車,“回宮!”
被落在大理寺門口的長孫無忌,望著疾馳而去的馬車,眼中閃爍不已,心想總算是過這一關。
其實,從在天上人間聽到趙牧那小子道破他的籌謀開始。
長孫無忌這顆心一直懸著呢。
畢竟是陪伴李世民幾十年的老臣,他太了解這位陛下。
彆看從天上人間出來後,李世民壓根沒提起那件事。
但之前在獄中對侯君集說出的那番話,也同樣是對他的考驗。
得虧他出來之後幡然醒悟過來,很是適宜地借口諫言,說出那番老成謀國之言,否則……
長孫無忌心中飛快思索著,抬手招來自家的馬車,也準備回府。
這時身後卻傳來聲音。
“長孫大人請留步!”
長孫無忌停下腳步回頭望去。
原來是剛被李世民金口玉言放出大牢的侯君集。
隻見,他急吼吼地來到長孫無忌跟前,拱手拜道:“今日得救之恩,君集銘記於心,日後國公若有差遣……”
剛說到這兒,卻見長孫無忌卻抬手打斷他,還搖頭道:“且慢,陳國公此言甚謬!”
“今日你豁免於罪,不是本官的功勞,乃陛下念及舊情!”
“本官今日隻是恰好陪同陛下前來!”
看長孫無忌嚴詞拒恩,甚至言語中隱隱有些疏離,侯君集心裡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他不明白,雖說以往身為文臣之首的長孫無忌與他這武將關係不算太好,但好歹是玄武門一起殺出來的,多少有點情義。
他乘機謝恩,是想借機與這權傾朝野的文臣之首交好一番,也沒其他意思。
怎麼這長孫無忌,卻好像要跟他劃清界限似的?
還真彆說,若以往長孫無忌真有可能順著侯君集的話語應這份恩情,好為太子殿下招攬此人。
但今日全程陪同陛下的長孫無忌再明白不過。
侯君集這家夥,已然是秋後螞蚱,離死不遠!又怎麼可能跟這廝扯上什麼狗屁恩情,躲還來不及呢!
索性撕破臉算了……
長孫無忌言儘於此,一甩長袍大袖,準備離去。
剛走兩步,卻又想到陛下的謀劃。
他眼珠子一轉,又回過頭:“陳國公,有件事不妨告訴你,今日陛下來這大理寺時,是殺氣騰騰。”
“你還是回家好好想想,是否還做過其他什麼不軌之事,竟惹得陛下龍顏大怒吧。”
聞言,侯君集臉色大變!
【不軌……之事?】
他想起之前對太子說的那些話,心都快跳出胸膛。
【難道是太子將此事告知陛下?】
侯君集卻又搖頭。
【不對,若真如此,陛下又怎麼可能放過我,沒親手千刀萬剮我已經是仁善!】
【那陛下又為何會怒氣衝衝而來?轉頭卻突然放我出獄?】
一時間,侯君集陷入沉思,逐漸竟不知所措。
“嗬……”
已上自家馬車的長孫無忌,看著明顯已開始疑神疑鬼的侯君集,輕蔑笑一聲,吩咐下人回府。
等百思不得其解的侯君集終於回過神,長孫無忌早已經離去甚久。
話說兩頭,在李世民回到宮中之時。
天上人間的天字一號房中。
幾位身材曼妙的藝伎伴隨著舒緩的曲調翩翩起舞。
屋內氣氛卻愈發變得沉重。
身為大唐太子的李承乾雙眼無神地癱坐在席位上。
他手中酒杯早已冰涼,明顯是有些醉。
一旁,趙牧察覺到不對勁,從那絕色藝伎身上收回目光。
他看著李承乾全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知道先前的話怕是刺痛到這位有點自卑的太子殿下。
他輕輕搖頭,拿起酒壺,給李承乾倒一杯,緩緩說:“殿下,其實你也不必太過憂慮。”
“長路漫漫,卻也日久方能見人心。”
“殿下再怎麼說,都是嫡長子,乃我大唐太子!陛下和文武百官,終究還是對你寄予厚望的!”
“嗬嗬。”李承乾苦笑一聲,搖頭端起酒杯一飲而儘,自嘲道:“孤這東宮之位,早已是如坐針氈!”
正端起酒杯的趙牧,頓一下又當什麼也沒發生,隻是靜靜地等待著下文。
果然,李承乾開口發起牢騷,“趙兄不知道,今日孤在宮中故意惹父皇生氣。”
“這都已經過去快一天,父皇那邊卻還是沒有絲毫反應,怕是父皇早已經對孤徹底沒耐心。”
“哦?”趙牧也不禁奇怪地問:“殿下又如何惹怒得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