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見此一幕,頓時心如刀絞。
他不知道究竟是怎麼樣的生活,才會讓這個女人產生如此反應。
他深吸了一口氣,從懷裡掏出冰糖葫蘆,開口笑道。
“我是去鎮上了,但是是去賺錢,不是去賭錢!”
“你們看,我賺到錢了,這是專門給你們買的!”
看見張揚手裡的冰糖葫蘆,丫頭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可她剛想要伸手,卻被柳銀娘緊緊抱住。
她不敢相信張揚賺到錢了,她太了解自己這個丈夫了,張揚向來是一事無成,怎麼能賺錢?
即便張揚賺到錢,他也肯定拿去賭或者買酒喝,肯定不會給她們娘倆買東西!
看他這模樣,弄不好已經跟人談好了生意,將丫頭賣了,這才有錢買糖葫蘆呢!
看著柳銀娘依舊警惕,張揚隻好將糖葫蘆放在床頭的凳子上,輕聲開口。
“你們嘗嘗吧,我今天打了魚,賣了錢!”
“我還帶回來一條鮁魚,我現在就做給你們吃!”
說著,張揚從腰後解下鮁魚,轉頭朝灶台走去。
見此一幕,柳銀娘終於有所動容。
她趕緊站起身來,拉著丫頭走到灶台旁。
“我來做吧,你……彆碰灶台!”
柳銀娘從張揚手裡搶過鮁魚,拿著刀便開始處理。
但卻依舊將丫頭護在身邊,寸步不離。
張揚微微搖頭,看起來想要改變她們的想法,還是需要時間。
這讓他心中愈發愧疚。
回想起來,自己前世的妻子,是不是也對自己如此防範呢?
他轉身拿起糖葫蘆,遞給丫頭。
“吃吧,爹爹給你買的。”
丫頭偷偷看了柳銀娘一眼,卻不太敢伸手。
此刻,柳銀娘也終於放下心來,微微點了點頭。
丫頭見狀,趕忙接過糖葫蘆,吃了起來。
一口下去,小丫頭頓時眯起眼睛,那小模樣,格外享受。
她長著大,平時連飯都吃不飽,更彆說糖葫蘆了。
她瞪著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看著張揚,怯生生的開口問道。
“爹爹,你真的賺了錢嗎?”
“當然咯,爹爹今天抓了很多魚,去鎮上賣了不少錢呢,咱們家往後不用挨餓了!”
張揚蹲下身子,笑眯眯地開口解釋。
“不過,爹爹答應你的螃蟹沒有了,但沒關係,趕明兒爹爹再去給你抓!”
丫頭聞言,趕忙搖了搖頭。
“丫頭不喜歡吃螃蟹,丫頭隻要有口吃的就可以了!”
說話間,她趕忙將手裡的糖葫蘆遞到柳銀娘嘴邊,輕聲道。
“娘親,你也嘗嘗,可甜了!”
柳銀娘手裡忙碌著,輕輕搖頭。
“丫頭吃吧,娘又不是小孩子,不吃這個!”
柳銀娘的眼睛偷偷打量了一眼糖葫蘆,抿了抿嘴唇。
她自幼出生貧苦,也從未吃過糖葫蘆。
這東西對於普通農戶而言,已經算是山珍海味了,一般家庭也舍不得給孩子買這些吃食。
不過,她雖然心中好奇糖葫蘆的味道,卻也還是想要將其留給閨女。
“沒事兒,這兒還有呢,你跟娘親一人一串!”
張揚見狀,將另一根糖葫蘆遞給丫頭。
丫頭趕忙將其轉交給柳銀娘。
看見眼前的糖葫蘆,柳銀娘沉默了許久,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
“你真的是打魚換的錢嗎?不是王員外給的?”
聽見王員外三個字,丫頭頓時變得警惕。
“不是,王員外的錢,我會想辦法還給他,這些都是我掙來的錢,等我將錢還了,咱跟他就再也沒什麼關係了!”
聽見這話,柳銀娘這才接過糖葫蘆,輕輕舔了一口,香甜入喉,就連她也忍不住細細品味起來。
“來,你們吃吧,我來處理!”
張揚想要上前幫忙,卻被柳銀娘攔下。
“哪有男人進廚房的?你好生坐著,我來便是!”
即便到了這一刻,柳銀娘依舊不願讓張揚下廚,這是她從小學的規矩。
將手裡的糖葫蘆遞給丫頭之後,她便開始忙碌起來。
不多時,一盤香噴噴的水煮魚終於出鍋。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這真的就是水煮魚。
除開水跟魚,什麼配料都沒有。
就連油鹽都沒有。
但幾人卻也吃得格外的香。
對於這種日子,丫頭娘倆已經習慣了,但張揚可受不了沒有油鹽的飯菜。
他從懷裡取出那半貫銅錢,遞給柳銀娘。
“這錢你拿著,趕明兒去買些油鹽回來,這飯菜太清淡了,丫頭正長身體呢,不能總吃這些!”
看著眼前一吊銅錢,柳銀娘瞪大了雙眼。
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村裡頭的漁民平日裡出海,撈著幾條魚也就換幾十個銅錢,貼補完家用,基本留不下多少。
可眼前這一吊銅錢,少說得有四五百,這得打多少魚才能換來?
“這都是你……打魚賺的?”
柳銀娘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嗯,我找到個好去處,往後咱不缺魚吃了,也不會再缺錢了,不過這錢暫時得省著些,我還需要還王員外一些!”
張揚開口叮囑著,他知道即便他不說,柳銀娘恐怕也舍不得花錢,她自幼過慣了苦日子,有錢也不舍得用。
柳銀娘抬頭看了張揚一眼,這一刻,她終於開始相信張揚真的變了。
畢竟,這是張揚第一次開口提到還錢。
而且是還王員外的錢,這也就是說張揚真的不會再把丫頭賣出去了。
柳銀娘小心翼翼地收好銅錢,起身從茅草床鋪底下掏出一塊破布,將銅錢包好,又放進床底下一個瓦罐裡頭,這才轉身坐回桌邊。
看著柳銀娘小心翼翼的模樣,張揚愈發心疼。
見微知著,隻是這些小小的動作,便足以說明柳銀娘是個勤儉持家的好女人。
可這樣的女人,他卻不懂得珍惜。
張揚恨不得給自己兩個大嘴巴。
有了這錢,柳姨娘吃飯都變得香了,此刻的她也徹底放下了戒心。
一家人美美地吃了一頓飯。
收拾完一切,柳銀娘打來水,伺候著張揚洗漱。
這些本該是她這個做娘子應該做的。
但這些年,她對於張揚的恐懼,讓她根本不敢主動接近。
可今天不一樣了,她此刻即便伺候著,心裡也是美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