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艙裡彌漫著柴油和死魚的腥臭味。
陳文後背抵著生鏽的鐵箱,鐵鏈子嘩啦作響。
劉成濟在邊上咳得撕心裂肺,西裝褲腿都被磨沒了。
“舅舅,你還好嗎?”陳文擔心問道。
“小文。”劉成濟挪了挪身子,“舅舅沒事,你怕不怕?”
陳文乾裂的嘴唇扯出個笑:“我不怕!上回被綁在水泥管裡,那夥人還揍了我兩頓。”
“這回連皮帶都沒抽,算可以了,就是不知道鞋子怎麼破了個大洞。”他抬腳晃了晃,鞋底破洞露出半截腳趾,
船板猛地震了下,鹹腥的海風從縫隙滲進來。
劉成濟歎了口氣,愧疚道:“我這把年紀了無所謂,就是剛找到你就拖累到你,我對不起幺叔!”
“快彆這麼說!舅舅,這是命,沒有什麼拖累的。”陳文還算鎮定。
畢竟也是二進宮了,還算有經驗。
“舅,我命硬著呢。”陳文用肩膀撞他,安慰道,
“上回越哥從混混手裡撈我,這次說不定也有貴人呢,還有,越哥他們也在香江,要是發現我不見了,肯定會找我的,我們肯定能出去。”
船底老鼠吱吱叫著竄過去,陳文嚇得縮了下腳,
劉成濟看著侄子的樣子,配合道:“對對,我家小文是有福氣的。”
他嘴上應和著,心裡卻不這麼想。
這可是香江,不是內地。
他在香江還算有身份,失蹤了這麼久,家裡肯定已經發動人脈搜尋。
這麼久都沒找到他,說明這幫綁匪在香江也是有勢力的。
項越這個小夥子再厲害,還能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把他們救出去?
開什麼國際玩笑!!!
陳文不知道劉成濟的想法,他無聊的哼起跑調的小調,鐵鏈隨著節奏輕響。
這可是項越教他的歌,哼哼會不會不怕了?
劉成濟跟著調子打節拍,兩人都不想對方看出自己的緊張。
小調唱完,陳文沉默了會,還是問出了口:“舅,要是真出不去”
“彆說晦氣話!”劉成濟撞了下陳文的肩膀:“綁匪無非是要錢,舅舅就算破產,也會讓他放了你的。”
陳文聽見自己咽口水的聲音,他對自己多了個舅舅,其實沒什麼感覺。
到了現在,他才感覺到,原來有舅舅是這樣的,和越哥一樣讓人安心。
兩人都沒注意到,船艙外好像多了點動靜。
船艙外。
連虎衝過去抓起反光的東西,手指頭被刀刃劃出道血口子。
這是一把折疊刀,刀身沾著海鹽,刀柄虎頭紋裡卡著塊口香糖。
“哥!!!”連虎舉著刀的手直抖。
這是他昨天擔心折疊刀會被項越沒收,趁著陳文洗澡,偷偷藏在陳文鞋底的備用刀。
他用打火機燒了好一會,才燒出一個洞,特地用口香糖把折疊刀固定在陳文鞋底。
“這是我放在陳文鞋底的,哥,陳文在這!”
連虎舉著刀轉身就跑。
項越手腕被勒出紅痕,急得直撞他:“先解繩子!”
連虎伸手要給項越解開,頭頂甲板傳來鐵鏈聲,兩人立刻滾進陰影裡
兩個馬仔拎著砍刀跳上鄰船,刀尖還在往下滴魚血。
等到馬仔走遠。
“虎子,現在解開我,咱們上船。”項越用肩膀頂他,輕聲道:“再磨蹭陳文真的要涼了!”
連虎迅速解開腰帶,兩人貓著腰上了‘漁火號’。
‘漁火號’的艙門被鐵鏈拴著,連虎摸出從阿龍那搜到的鑰匙,一把把的試。
試到第三把,“哢遝”一聲,鎖被打開。
黴味混著血腥氣衝出來。
陳文被鐵鏈拴在箱子上,劉成濟蜷在旁邊,西裝褲腿滲著血。
“越哥!虎哥!你們怎麼”陳文腫著眼睛問道。
還沒問完,陳文瞪眼大喊:“小心後”
項越本能地一個蠍子擺尾,腳踹中衝進來的馬仔胸口。
“虎子,我來解決這兩人,你去把鐵鏈解開。”項越指揮著,抄起地上的魚叉和另一個馬仔打到一起。
連虎撲到鐵箱前,發現鐵鏈焊在箱角。
找了半天,看到最下麵有個不起眼的暗鎖。
鑰匙串在手裡嘩啦響,一把把的試。
項越和馬仔戰到艙外,廢了一番功夫終於打倒兩人,正想敲暈他們,倒在地上的馬仔大喊出聲,
“跳幫!漁火號有人跳幫!”
“草!”項越上去就是一耳瓜把他拍暈。
但是已經遲了,和聯勝巡查隊聽到動靜,一隊人在往‘漁火號’趕。
這時,連虎終於試到正確的鑰匙,鐵鏈解開,陳文和劉成濟倒在地上。
“哥!好了。”
“遲了,有一隊人過來了。”項越掃了眼巡邏隊,眉頭緊鎖。
現在的情況再想逃出去,幾率真的很小。
船艙傳來劉成濟的聲音。
“鑰匙串裡有船鑰匙!” 劉成濟爬起來,語氣很急:“應該是這艘老式漁船的啟動鑰匙!”
“人來了,我們很難突圍,我會開船,要不要試試!”劉成濟看向項越。
“陳文,帶劉叔去駕駛台,這邊有我和連虎。”項越點頭同意,都這時候了,死馬當做活馬醫,還能求得一點生機。
甲板上傳來動靜,七八個馬仔跳上甲板。
連虎用後背抵住艙門,馬仔的砍刀劈在門上火星四濺。
“快!我抗不了太久!”連虎脖子青筋暴起。
劉成濟踉蹌著衝上駕駛台,手抖得差點插不進鑰匙孔。
“這是老式小漁船,要手動泵油!泵油杆在哪兒?”
他在駕駛台找尋,摸到個鐵疙瘩。
找到了!
劉成濟抓住鑄鐵泵杆往下壓,每壓一次都帶出咯吱響。
發動機冒了陣黑煙又熄火了。
“小越!虎子!撐住,這個得手動泵油!”劉成濟喊道。
項越:“要多久?”
劉成濟:“三十下!”
碼頭方向傳來更多腳步聲,鋼管拖地的聲音像喪曲。
項越看到連虎的狀態,知道他已經是強弩之末。
“虎子,退開,咱倆和他們拚了!”
連虎聽到指令,猛的收力,順著門被推開的力道,躲到一邊。
馬仔們收勢不住,在船艙裡摔成一團。
“虎子,就是現在,速戰速決。”
項越瞅準時機,抄起魚叉對著馬仔擲出去,一個馬仔捂著腿哀嚎。
“劉叔!還剩多少下?”項越邊躲馬仔的砍刀邊喊。
“二十十五!”劉成濟的汗珠砸在儀表盤上,老式壓力表指針顫巍巍往上爬。
連虎搶來的砍刀早卷了刃,血混著汗往下滴,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馬仔的,每劈一刀都帶起道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