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越依舊背對著他們:“是。”
他緩緩轉過身:“兩年前王姐帶著欣欣來揚市打了好久的零工,才攢到錢擺了個燒烤攤。”
“我一開始還以為她是個逃難的寡婦,看她可憐,經常帶兄弟們去照顧生意。”
“後來的事你們都知道了。”
“我一直想不通想不通唐宮的人為什麼要費心思來趕走王姐?”
“她一個路邊擺燒烤攤的,老實本分,怎麼可能惹到宗成天那種人物?”
項越的聲音低沉下去:“直到剛剛李德彪這個畜生說出那兩口子的名字,所有想不通的,全他媽對上了!”
“宗成天把田坤弄死了,剩下要做的,就是徹底抹掉受害者在這世上的痕跡!”
“把唯一可能知道點內情、可能還惦記著追查真相的王姐趕走,趕得遠遠的,最好讓她消失!”
“這樣,焦哲和王安菱這兩條人命,就徹底成了失蹤案,再也不會有人提,再也不會有人查!嗬嗬!”
“真狠啊,宗成天這條老狗,是真他媽的狠!趕儘殺絕,不留一絲後患!”
他突然臉色一變:“不好,老幺我們走,現在!去找王姐把她們帶回洪星。”
“宗老狗既然動了手,就不會輕易罷休!他可能還會派人去騷擾,甚至更糟!”
三人臉色一變,顧不上審訊室的狼藉,急匆匆地衝了出去。
陳沭小跑著追出來。
勞斯萊斯車門關上,陳沭扒著車窗:“越哥,有什麼要配合的,你隻管說!這邊我盯著!”
項越朝他點了個頭:“行!等我消息。”
車窗無情地合攏,勞斯萊斯啟動,尾燈瞬間消失在拐角。
陳沭站在院子裡發呆,晚風帶著涼意,吹得他警服下擺直晃,領口上,還沾著幾滴李德彪的血。
兩個月前,他覺得項越和李德彪之流沒區彆,都是靠狠辣上位。
隻不過項越更年輕,更敢下手,也更懂得鑽營。
後來項越的勢力越來越大,他又覺得項越不止狠辣,還他媽聰明得可怕,背景更是深不可測。
這種人,惹不起,隻能周旋,甚至依附。
可就在剛才,審訊室裡,項越那雙血紅的眼睛。
陳沭發現自己可能從一開始就錯了,錯得離譜。
那不是追求利益的惡棍該有的眼神。
那眼神裡,是悲憤!
一天內,兩個大案的突破口,硬生生被項越用不合規矩的方式撬開了。
雖然過程血腥,甚至可以說是違法。
但結果呢?這些逍遙法外的惡魔,一個一個被揪出來。
如果不是項越這種不管不顧的手段,這些真相,猴年馬月才能重見天日?
靠他陳沭來調查?
怕是他想查也會被宗成天一把按死!
他總覺得自己在助紂為虐,可現在,項越真的是‘紂’嗎?
穿這身皮,到底是為了什麼?
到底是為了程序正義,還是結果正義?
他想不通。
派出所裡,幾個小民警看著陳沭的背影,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車都跑沒影了,陳所還杵那兒乾嘛呢?跟個望夫石似的”
“閉嘴吧你,這是細節!要不人家當所長,你就隻能當個片警呢?”
“嗬,你們看到沒,剛才拖出來那個犯人,臉都他媽快被打成爛柿子了!”
“嘖嘖!聽說以前就跟項越有仇?這人都進看守所了,項越還不肯放過他,追到所裡來打?真夠狠的”
“噓!你他媽小點聲!不要命了?敢在背後嚼項越的舌根?”
陳沭聽著這些議論,嘴角扯出苦澀的笑。
是了,審訊室裡的真相隻有他從頭到尾目睹。
外麵這些人呢?他們隻看到項越的凶殘和李德彪德慘狀。
就憑著一點捕風捉影的聽說,就迫不及待給事情定性。
真是可笑!
陳沭低頭,目光落在警服上的肩章上,又想起項越塞給他的雪茄。
是非對錯?善與惡?黑與白?
他分不清了!
他搖搖頭,把這些念頭甩出去。
不管項越這個人骨子裡是善是惡,從他收下第一根雪茄開始,陳沭,就沒有回頭路了。
想通這一點,他挺直了腰板,轉過身大步走輝派出所。
陳沭朝心腹招手,壓低聲音:“李德彪,單獨關押,嚴加看守。記住,一天給我停三次電!但也彆出事!”
五點,勞斯萊斯一個急刹,項越帶人趕到夜市。
夜市的商販剛開始出攤,王姐費力的打開折疊桌,一旁火盆裡還在生炭。
項越加快腳步,在快到燒烤攤的時候,深吸了一口氣,把憤怒和難過都壓下去,擠出個自然的笑。
“王姐!”項越透著一股刻意的隨意勁,“我來我來!”
他幾步跨過去,不由分說就從王姐手裡接過折疊桌。
把打開了一半的桌子,合起來。
王安荷嚇了一跳,抬頭看見是項越,笑了笑:“是越哥啊!這麼早,你怎麼過來了?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
“順路!正好路過!”項越打斷她,繼續做事。
鞏沙和劉家明也趕緊來幫忙,收桌子、收凳子、收爐子,不敢看王姐的眼睛。
王安荷:“”
她是要出攤,不是收攤
“越哥,你們弄反了。”王安荷自我安慰,她覺得是項越他們做事少,不知道而已。
項越擺出江湖大哥的姿態,
“王姐,是這樣,最近揚市不太平。”
他頓了頓,“道上風聲緊,不太安全,你攤子在外麵,帶著欣欣,我實在不放心。”
王安荷的心猛地一沉,手下意識地攥緊抹布。
“不不安全?越哥,我們就是擺個攤糊口的,不會不會有人針對我們這些小人物吧?”
“不行!”項越的聲音大了些,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王姐,我已經全麵和唐宮開戰!”
“唐宮知道我們經常來照顧你生意,昨天對你動手就是想針對我。”
“你不考慮自己,也得考慮欣欣吧!你這幾天帶著欣欣,搬去洪星住。”
“搬去洪星?”王安荷徹底愣住了,眼睛瞪的老大,“越哥,這這怎麼行?”
就在這時,在對麵買糖水的小崽回來了。
“項鍋鍋!”
小崽踮著腳撲過來,手裡的塑料杯裝著晃蕩的糖水,“喝甜甜水!”
她舉著杯子往項越嘴邊送,笑出梨渦,
“欣欣要住項鍋鍋家!”說著她拽住王安荷的衣角直晃,“姨姨~讓欣欣和項鍋鍋住嘛!欣欣會自己啃玉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