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斌的事情過去後,楊鳴花了幾天時間進行深入反思。
他思考著整個行動過程中的每個細節。
讓他有些懊惱的是,當眾處決於斌的決定過於衝動。
雖然現場都是自己人,但誰也說不準事情會不會被捅出去。
不過,他又慶幸自己背靠瀚海這棵大樹。
正是這份強大的背景,讓他能在納市如魚得水。
嘎南倉庫辦公室裡,朱波還是一如既往地專注於電腦屏幕。
楊鳴將一個嶄新的皮箱放在桌上,標簽還未摘除。
裡麵裝的是這個月采石場和地盤上的盈利。
朱波放下鼠標,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怎麼樣?花雞那小子去緬甸了沒?”
“已經過去了。”楊鳴簡短地回答。
“對了,江北采石場那邊的事,這幾天你也著手弄一下,公司那邊已經同意了。”朱波話鋒一轉。
“好的,朱哥。”楊鳴點頭應允。
朱波滿意地笑了笑:“這次於斌的事情你辦的不錯,明哥在電話裡也提了。等江北采石場的事情弄好,你就收拾一下東西過去找明哥。”
“好的。”楊鳴應道,隨後猶豫了一下,問出了一直困擾他的問題,“朱哥,有個事情我一直有點想不通。納市的兩起槍案,怎麼會被捅到省裡?”
朱波意味深長地笑了:“你覺得呢?”
“是王經理那邊運作的?”
“現在時代不同了。”朱波點燃一支煙,緩緩吐出一口煙霧,“以前拚的都是誰更狠,如今你再狠也沒有什麼吊用。現在講究的是共贏,明白嗎?”
楊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心中的疑惑終於解開。
這次針對於斌的行動,原來是王海在幕後運作,將壓力傳導至省裡,再由省裡下達命令,最終交由任傑執行。
這個精心設計的方案,讓各方都得到了想要的結果。
瀚海捍衛了自己威望,省裡維護了社會穩定,任傑收獲了政績。
如果沒有省裡的壓力,於斌背後的靠山說不定真能保住他一命。
楊鳴這才意識到,在這場看似簡單的黑道廝殺背後,交織著錯綜複雜的權錢交易。
“這些錢你自己送去財務,順便從財務那邊把收購江北采石場的款項拿到,剩餘的事情你自己辦妥。”朱波用下巴朝桌上的箱子示意。
楊鳴點頭,起身拿起箱子:“那我就先過去了。”
“去吧。”
離開辦公室後,楊鳴前往瀚海總部。
對這個地方,他隻有一次模糊的印象,還是之前跟隨朱波來開會。
如今能獨自前來,意味著瀚海已經將他視為核心成員,這是公司對他能力的認可。
停好車,楊鳴讓馮朋在車裡等候,獨自走進這棟氣勢恢宏的辦公樓。
來到三樓財務辦公室,他看到半開的門上掛著“財務經理”的銘牌。
透過門縫,他看到張靜正伏案工作。
作為黑道大哥張誌強的妹妹,張靜卻與那個充滿暴力與混亂的世界格格不入。
她總是一襲簡約的黑色職業套裝,及肩的黑發束得一絲不苟,舉手投足間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場。
此刻,她正專注地在文件上書寫,纖長的手指握著鋼筆,在紙上留下流暢的字跡。
整個辦公室彌漫著一種凜然的氣息,仿佛連時間都在她麵前放慢了腳步。
楊鳴在門口遲疑了一下,輕輕叩門。
張靜頭也不抬,淡淡地說了句:“進。”聲音清冷,不帶一絲情感。
走進辦公室,楊鳴在沙發上坐下,趁機仔細打量著對方。
陽光從百葉窗的縫隙中斜射進來,在她精致的側臉上投下細碎的光影。
即便是在這樣的黑道公司裡,她依然保持著一種不染纖塵的氣質。
整個辦公室,除了鋼筆劃過紙張的沙沙聲,隻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五六分鐘過去,張靜放下手中的鋼筆,抬起頭來。
那雙漆黑的眼眸冷靜地注視著楊鳴,修長的手指從抽屜裡取出一張支票:“這是收購江北采石場的支票,你回頭自己去銀行辦理。”
楊鳴起身走到辦公桌前,將手中的箱子輕放在桌上:“好的。這些是這個月采石場的盈利以及娛樂場所的管理費。”
張靜微微頷首,動作優雅地抽出一張紙遞過來:“這是公司的對公賬戶,以後采石場的款項直接轉入這個賬戶。另外稅務方麵,你去招個出納,把賬做好與公司對接。”
“好。”楊鳴應道。
事情辦完,他正欲告辭,張靜突然開口:“你一會沒什麼事吧?”
楊鳴愣了一下:“沒有。”
“那正好,陪我去趟銀行。”張靜的語氣依然是那種不容拒絕的命令式口吻。
“行。”
楊鳴重新坐回沙發,等待張靜處理完剩餘的工作。
她的每個動作都乾淨利落,沒有一絲多餘。
來到樓下,張靜徑直走向一輛純白色的奧迪,到了車前,她將鑰匙遞給楊鳴:“你開車。”
“我不會開車。”楊鳴略顯尷尬地說。
張靜秀眉微蹙,顯然沒料到這個答案。
她沒說什麼,轉身鑽進駕駛室。
楊鳴無奈聳聳肩,坐進副駕駛。
車內彌漫著淡雅的香水味,混合著若有若無的煙草氣息。
精致的小玩偶點綴在各處,與張靜冷峻的氣質形成鮮明對比。
從銀行出來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天氣依然悶熱。
楊鳴跟著張靜走向停在路邊的白色奧迪。
車門關上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裡格外清脆。
張靜一邊把安全帶拉過肩頭,一邊側頭問道:“你進瀚海多久了?”
“快一年了。”
“你一直都在嘎南倉庫那邊幫朱波做事?”張靜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嗯。”楊鳴簡短地應了一聲。
空調送出的冷氣讓車內溫度漸漸降低。
張靜輕輕點頭,修長的手指轉動鑰匙,發動機輕柔地啟動。
車子緩緩駛離路邊,但楊鳴注意到,方向並不是通往瀚海總部。
他心裡泛起一絲疑惑,不知道對方要帶自己去哪。
張靜麵無表情地操控著方向盤,絲毫沒有解釋的意思。
車內一時陷入沉默,隻有輪胎輕微的摩擦聲從車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