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站在門口,目光如同捕食者般迅速掃過包廂內的每一個人。
他的視線最終定格在主位上的賴國平身上,那種專注而冰冷的眼神,像是一條蓄勢待發的毒蛇。
項達利的酒杯還舉在半空,他甚至來不及理解正在發生什麼。
任新慶則不動聲色地往座椅裡縮了縮,眼神中閃過一絲他極力掩飾的預料之中的神色。
黑星手槍從猴子的夾克內側滑出,動作乾淨利落,沒有絲毫猶豫。
那把裝了消音器的手槍在燈光下泛著某種死亡的寒光。
賴國平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但等他的身體做出本能反應時,已經太遲了。
“噗!”
第一聲悶響,如同重物砸進棉花。
賴國平的胸口炸開一朵血花!
“噗!”
第二聲更加乾脆。
賴國平的身體劇烈抽搐了一下,鮮血順著深色的西裝外套滲出,在真絲領帶上暈染開來。
最後一聲悶響幾乎是貼著太陽穴響起的。
賴國平的腦袋猛地向後一仰,重重地砸在椅背上。
他的眼睛仍然大睜著,透著難以置信的驚愕,仿佛到死都沒明白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局。
整個過程不到一分鐘。
猴子收起槍,轉身離開的動作行雲流水。
包廂的門在他身後輕輕合上,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包廂內一片死寂。
項達利渾身僵硬,手中的酒杯“啪”地一聲掉在地上。
他的臉色慘白,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
任新慶的反應比項達利要收斂得多,但那微微發抖的手指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恐懼。
他死死盯著賴國平歪倒的屍體,喉結劇烈滾動了幾下,仿佛在強忍著什麼。
鮮血順著餐桌緩緩流淌,滴落在地毯上。
包廂內彌漫著一股刺鼻的火藥味,混合著血腥氣,讓人作嘔。
門外傳來隱約的觥籌交錯聲,襯托得包廂內的死寂愈發可怖。
項達利終於回過神來,一把抓住任新慶的胳膊,聲音都變了調:“我們……我們得報警……”
任新慶沒有說話,握著手機的手依舊顫抖不停。
……
嘎南辦公室內一片沉寂。
白熾燈在楊鳴年輕的麵容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
王偉站在辦公桌前,一言不發。
“殺錯了?”楊鳴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鋒利的刀子劃破了辦公室的寂靜。
他手指輕輕叩擊著紅木桌麵,每一下都像是敲在王偉的心上。
王偉感覺自己的喉嚨發緊:“鳴哥……我……”
“你讓槍手去殺主位上的人。”楊鳴慢條斯理地說,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這反而更加可怕,“卻沒有告訴他,要確認目標是不是項民風本人?”
辦公室的寂靜更加窒息了。
王偉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他太了解楊鳴了,越是在這種時候表現得平靜,就意味著他內心的怒火越盛。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楊鳴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王偉,“項民風會察覺到這是一個局。他會明白,有人在算計他。而現在……”
他的聲音驟然降低:“我們失去了主動權。”
王偉深吸了一口氣:“對不起,鳴哥……我以為……”
“你以為什麼?”楊鳴打斷他,目光如刀,“以為怕走露出風聲,讓彆人知道我要對付項民風?以為這樣就能幫我?”
他停頓了一下,嘴角浮現出一絲令人心驚的冷笑:“小偉啊小偉,以前的你從來不會耍小聰明,怎麼現在反而自作聰明了呢?”
楊鳴當然明白王偉的用意,不告訴槍手具體目標是項民風,是為了防止消息泄露,實則是一種過於天真的緘默。
這種做法,在他看來近乎可笑。
如果按照原來的計劃,告訴了槍手目標是項民風,那槍手進去包廂的時候,發現目標不在,他自然會離開,也就不會搞成這樣。
在黑道的較量中,每一個身居高位的人都對危險有著近乎本能的直覺。
項民風兩次派人取他性命,就已經做好了對方報複的準備。
這樣的老狐狸,怎麼可能猜不到今晚的襲擊是誰的手筆?
楊鳴端起桌上已經涼透的茶,茶水的苦澀在口中蔓延。
今晚的行動,與其說是一次暗殺,不如說是一封戰書!
賴國平的死,無異於向項民風傳達了一個再明顯不過的信號:楊鳴的報複開始了。
而原本能夠在暗地裡的行動,不得不全都放到明麵上來,同時楊鳴也會處於絕對的被動!
他走到窗前,望著納市繁華的夜景,雙手背在身後的姿勢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槍手呢?”他沒有回頭。
“已經讓人處理掉了。”王偉的聲音幾不可聞。
楊鳴輕輕點頭,這個細節總算還算妥當。
他轉過身,看著自己這個信任的手下,目光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你太過於自作主張了。”他的語氣忽然變得溫和,卻讓王偉心底發寒,“有些事,不是表麵上看上去那麼簡單,一旦走錯一步,就要用很多東西去彌補。還好今晚坐在主位上的是項民風的人,如果今晚坐在主位上的人是我呢?”
王偉低著頭,不敢接話。
他知道,自己這次犯的錯誤,或許會改變他在楊鳴心目中的分量。
“去處理後續的事情吧。”楊鳴重新坐回椅子上,語氣恢複了往日的平靜,“記住,要做得乾淨點。”
“是,鳴哥。”
等王偉離開後,楊鳴在黑暗中坐了很久。
他知道,自己精心設計的這盤棋,因為一個過於擅作主張的兄弟,即將進入一個全新的局麵。
而項民風那邊,恐怕很快就會有所行動。
他歎了口氣,拿起手機撥通了阿軍的號碼。
有些布局,需要重新規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