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鳴靠在辦公椅上,眼神若有所思地看著對麵的阿軍。
沉默了片刻,他緩緩開口:“我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性……”
阿軍下意識地坐直了身子。
辦公室裡安靜得能聽見空調運轉的細微聲響。
“這次的事,也許不是王海或趙國在背後挑撥。”楊鳴說著,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
“那會是誰?”阿軍皺起眉頭。
楊鳴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強哥。”
“張誌強?”阿軍臉上寫滿詫異,“這不太可能吧?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楊鳴站起身,走到窗前:“我們來分析一下。項民風在納市經營多年,根基深厚,和翰海一直井水不犯河水。而我,一個嘎南倉庫的負責人,和他沒有任何交集。”
他轉過身,目光銳利:“那麼問題來了,是什麼讓他對我起了殺心?”
“阿軍,如果你是項民風,什麼情況下會想要除掉一個人?”
阿軍沉吟片刻:“不外乎兩種可能——要麼是血海深仇,要麼是對方威脅到了自己。”
“沒錯。”楊鳴點頭,“我和他不存在什麼深仇大恨。關鍵是那句‘要做掉項民風’的話,顯然是被人故意透露給他的。那麼,泄露這句話的人,究竟想達到什麼目的?”
阿軍猛地抬起頭:“你的意思是……”
“想想現在的形勢。”楊鳴走回辦公桌前,聲音低沉,“機場改建項目對翰海至關重要。強哥讓趙國親自出麵和項民風談判,足見他對這個項目的重視程度。”
阿軍接過話頭:“但項民風不肯讓步,這讓張誌強很不爽。他其實想除掉項民風,但礙於過去的兄弟情分,不能明說。如果他下令乾掉項民風,不僅外界會非議,公司內部也會人心惶惶。更何況現在翰海正處在困難時期,他人又不在納市……”
“所以他需要一把刀!”楊鳴的聲音帶著幾分冷意,“一把可以幫他解決項民風的刀!而我,就是最合適的人選。他深知如果項民風要殺我,我不可能坐以待斃。”
阿軍一拍大腿:“難怪王海向他彙報這件事時,他態度那麼曖昧。這一切都是他的局!他就是要你去做掉項民風!”
楊鳴重新坐回辦公椅,手指交叉抵在下巴上,眉頭微蹙:“現在我麵臨兩個問題。如何做掉項民風是其一,其二……”
他轉向阿軍:“如果真的做掉了他,我在翰海的地位會如何?”
阿軍靠在沙發上,沉思片刻:“第一個問題,老實說我現在也沒有完整的計劃。”
他直視楊鳴的眼睛:“但關於第二點,我倒是可以分析一下。張誌強肯定不會虧待你,你很可能會成為翰海的二把手。”
他頓了頓:“不過在這之前,他一定會敲打你一番。畢竟在外人看來,你殺了他的老兄弟,他不可能裝作若無其事。這也是給其他人看的戲。”
楊鳴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這麼說,我最終還是能達到目的?”
“如果我是張誌強,我會讓你成為二把手。但前提是,你必須先拿下機場改建項目。殺掉項民風隻是第一步,真正的關鍵在於這個項目。”阿軍道。
楊鳴若有所思,片刻後才開口,他的聲音裡帶著幾分決絕:“既然如此,那我就隻能擔起這把出鞘的利刃了!”
……
在王海多次出麵斡旋後,項民風對楊鳴的態度終於出現了鬆動。
事實上,在兩次暗殺對方均以失敗告終後,他就已經動搖了繼續對付楊鳴的念頭。
他很清楚,既然行動已經暴露,對方必然會提高警惕,再想得手隻會越來越難。
然而他怎麼也沒料到,楊鳴的報複來得如此迅疾淩厲。
那天他本該赴項達利的約,卻因為臨時有事才讓心腹賴國平代為前往。
之所以會給項達利這個麵子,是因為他得到消息,江北街道在未來幾年將進行重建,而那片區域正是項達利的地盤,他需要提前布局。
現在想來,那天的臨時變故竟成了他的轉機。
若是他親自前往,躺在冰冷停屍房裡的就將是他自己了。
賴國平的死讓項民風震怒非常。
讓他憤怒的並非是失去了一個得力乾將,而是意識到自己與死神擦肩而過。
在盛怒之餘,一絲恐懼也悄然爬上他的心頭。
多年來專注於工程項目的運作,他早已遠離了江湖上的刀光劍影。
雖然工地上偶有械鬥發生,但那都是由手下人處理的事務,他本人很少插手。
這讓他已經很久沒有直麵過死亡的威脅。
至於為何要對付楊鳴,其實源於張誌強的那通電話。
對於機場改建項目,項民風個人並非誌在必得,但這個項目牽涉到太多與他綁定的利益關係。
那些與他有著千絲萬縷的人都想從這個項目中分一杯羹,而作為台前人物的他,不得不力保這個項目。
一旦項目旁落,他將得罪眾多利益相關者。
這也是為什麼即便是王海和趙國出麵斡旋,甚至張誌強親自打來電話,他也始終保持強硬態度的原因。
在這盤錯綜複雜的棋局中,他早已不是那個能夠完全自主決策的人了。
張誌強打電話過來的那個下午,項民風正坐在辦公室裡處理文件。
寬大的實木辦公桌上,文件整齊地分成幾摞。
當手機響起時,他瞥了一眼來電顯示,嘴角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
他很清楚這通電話的用意。
但他還是按下了接聽鍵,溫和地說道:“強哥。”
兩人寒暄了一陣,說起過去的一些往事。
項民風一邊聽著,一邊在心裡盤算著該如何回應即將到來的機場項目話題。
然而,張誌強卻並沒有提及,而是說起了另外一件事。
“民風啊,”聲音透過話筒傳來,帶著一種隨意,“現在是年輕人的天下了。我公司有個叫楊鳴的年輕人,做事乾脆利落,能力很強。我打算以後把納市公司的事都交給他打理。”
項民風隨口應和了幾句,卻總覺得這話裡有話。
果然,張誌強話鋒突轉:“機場改建項目我最近交給他負責了。你猜這小子跟我說什麼?”
他略作停頓:“他說想拿下這個項目,就必須先乾掉你。”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砸得項民風瞬間血氣上湧!
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指節發白!
還沒等他開口,張誌強又補了一句:“我後來把他罵了一頓,不過這小子似乎很不服氣。你也彆往心裡去,年輕人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項民風強壓著怒火,勉強維持著平靜結束了通話。
但電話剛一掛斷,他猛地站起身,將手機狠狠摔在地上。
手機瞬間四分五裂,零件散落一地!
他重重地坐回椅子上,眼神陰鷙。
就在這一刻,他對楊鳴動了殺心!
窗外的陽光依舊明媚,卻照不亮他陰沉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