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明帶著羅行清和胖子在深城遊蕩了幾天,很快認識了波仔。
這個在深城看場子的小頭目手下不過十來號小弟,算不得什麼人物。
起初是羅行清和波仔的手下起了衝突。
那天晚上,狄明他們三個人乾翻了七八個人,動作乾淨利落。
看場子的兄弟們都沒見過這麼麻利的身手,消息很快傳到了波仔耳朵裡。
波仔心裡盤算著,這幾個生麵孔身手不錯,要是能拉過來,自己手下也能多添幾分氣勢。
於是他請狄明三人喝了幾次酒,一點點摸清了他們的底。
狄明說得輕描淡寫,在老家犯了點事,來這邊躲躲風頭。
這種說辭波仔聽得多了,不過他也不在乎,反正大家都是在外麵混的。
一周後的一個晚上,波仔喝得醉醺醺的,跟狄明說起自己的仇家,話裡話外都在試探。
說到最後,他開出五萬塊的價格,讓狄明幫著教訓那人一頓。
狄明眼神平靜,輕輕晃著酒杯,沒有立刻回答。
等波仔走後,狄明讓胖子去山上把藏好的東西取來。
那晚月色陰冷,三個人黑影一般潛進那人住的地方。
刀尖避開要害,卻足夠讓人記住這一夜的疼。
第二天波仔收到消息,才知道狄明的手比他想象的要快得多。
他馬上約了狄明見麵,五萬塊錢準備好了,但對方連看都沒看。
“波哥,我幫你一次,你是不是也該幫我一次?”狄明語氣隨意,嘴角掛著一絲笑意。
波仔的身體不自覺地繃緊了。
眼前這個這段時間和他稱兄道弟的人,現在卻讓他莫名心裡發怵。
他端起酒杯掩飾內心的不安:“狄兄弟你太客氣了,有什麼事儘管說。”
“也不是什麼大事。”狄明彈了彈煙灰,“就是想請波哥幫我打聽一個人,最近都在什麼地方活動。”
這句話讓波仔,頓時確定了心裡的幾分猜測。
對方說什麼老家犯事跑路,分明就是衝著這邊有目標來的。
波仔在街麵上混了這些年,最怕的就是碰上這種來曆不明的人。
一旦出了事,這些人轉眼就能消失得無影無蹤,剩下他在這地頭上收拾爛攤子。
可現在箭在弦上,由不得他不應。
得罪了這種人,鬼知道哪天會從暗處冒出來要他的命。
波仔抹了把額頭的冷汗,擠出一個笑容:“這個……這個應該不難,狄兄弟想查誰?”
……
一個月後,南城的雨剛停,暖陽穿透雲層。
物流中心工地上的泥土還帶著潮氣,推土機的轟鳴聲遠遠傳來。
十幾台大型機械排成長隊,工人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等著開工儀式。
眾興的一眾高層站在臨時搭建的觀禮台上。
蘇柳明整了整西裝領帶,目光掃過腳下這片泥濘的土地,眼中閃過一絲興奮。
老五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四周,餘光瞥見角落裡幾個扛著相機的記者。
這是眾興第一次大張旗鼓地擺場子,連南城電視台都來了。
人群中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楊鳴從一輛黑色奔馳上下來,朗安跟在身後。
他穿著一件深色大衣,步伐沉穩地穿過人群。
工人們紛紛讓出一條路,目光中帶著羨慕和好奇。
觀禮台上的幾個高層向他點頭示意。
楊鳴走上台階,腳步在最後一級停了停。
這片工地耗去了他太多心力,從地塊談判,到資金籌措,再到各方關係的平衡。
現在機器轟鳴,一切都要真正開始了。
他望向遠處的高速公路,視線越過車流,仿佛能看到更遠的地方。
工地邊緣,幾輛不起眼的麵包車裡,孔強江的人手隨時準備應對任何意外。
推土機的轟鳴聲越來越近。
楊鳴站在台上,神色平靜地看著眼前這片即將改天換地的土地。
眾興的下一步,就從這裡開始!
傍晚,君悅大酒店燈火通明。
宴會廳裡觥籌交錯,楊鳴換了一身深色西裝,在各桌間來回敬酒。
黃海坐在主桌,衝他舉了舉杯。
兩人心照不宣地碰杯,都隻是淺嘗。
錢昌榮坐在一旁,目光若有所思地在他們之間打量。
從剛才到現在,他一直在觀察著楊鳴。
這個年輕人遊走於各種場合,舉手投足間顯露出遠超年齡的老練。
“楊總啊,這杯我敬你。”城建的周科端著酒杯站起來,臉上帶著三分酒意,“你們眾興這兩年乾得不錯,特彆是大都會那個項目……”
楊鳴端著酒杯,不卑不亢地陪著笑。
他把酒一飲而儘,眼角餘光瞥見四眼正和幾個道上的人在角落裡交談。
那邊的氣氛明顯輕鬆了許多。
“楊總,坐這邊來。”餘四姐招手喚他。
她今晚穿了一套藍色的晚禮裙,頭發高高盤起,整個人氣質和平日裡明顯不同。
楊鳴看了看表,朝她點點頭,卻先走向了另一桌。
規劃局的王處剛放下筷子,看見楊鳴過來,忙擦了擦嘴。
他身邊坐著幾個街道辦的人,都站起來和楊鳴打招呼。
寒暄間楊鳴端起酒,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似是不經意地問起了最近幾個項目的進展。
晚宴進行到一半,黃海起身告辭。
臨走前他在楊鳴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楊鳴神色不變地點點頭。
錢昌榮的目光跟著黃海的背影,眼神深處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神色。
夜色漸深,宴會廳裡的衙門人員開始陸續告辭。
楊鳴站在門口送客,臉上的笑容不減,隻有朗安注意到他的眼神裡多了一抹憂色。
晚上九點一刻,黑色奔馳駛離君悅酒店,楊鳴靠在後座上,扯鬆了領帶。
車裡很安靜,隻有空調送風的細微聲響。
“去黃海那邊。”他開口,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
“鳴哥,”朗安的眼睛盯著前方的路麵,“出什麼狀況了?”
楊鳴看著窗外掠過的街景,想起黃海臨走時在他耳邊說的那句話:“老楊,俱樂部那邊有情況……”
黃海說這話時神色如常,但用詞太過含糊,反而暴露了事態的不尋常。
“具體情況,還要過去才知道。”楊鳴說著,目光依然望著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