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光華會所。
包廂裡張柏準看了眼腕表,輕輕叩擊著大腿。
身為南城副市陳慶的秘書,他表麵上隻是個三十出頭的普通公職人員,穿著規整的襯衫和西褲,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整個人透著一股子規矩和謹慎。
實則這個看似不起眼的年輕人,是陳慶的眼睛和耳朵,更是他在官場中精心培養的一枚暗子。
包廂門被輕輕推開,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走了進來。
他身材魁梧,皮膚黝黑,穿著一件略顯俗氣的襯衫,手上戴著一塊勞力士金表。
“張秘書,讓您久等了。”曾勝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濃重的南城本地口音。
張柏準搖搖頭:“剛到不久。”
曾勝在他對麵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
作為胡波的心腹,這個早年靠放高利貸起家的地頭蛇,承擔著紅升地產背後那些見不得光的業務。
南城的拆遷戶和釘子戶們提起“勝哥”這個名號,無不變色。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張柏準問道。
曾勝喝了口茶,眼睛裡閃過一絲精光:“都按計劃進行。我找了城東的幾個靠得住的兄弟,他們和楊鳴沒有任何交集,事後會直接到外省去。”
“有沒有人看到你和他們接觸?”
“張秘書放心。”曾勝輕輕搖頭,“我做事一向細致。聯係人是我以前放貸時的一個小弟,他隻知道是胡波的意思,不知道背後還有彆人。”
張柏準微微點頭,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
曾勝的可靠程度遠超他的預期。
在南城這個地方,找到一個能夠保守秘密又有執行力的人並不容易。
“你堂弟的事情已經搞定了。”張柏準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個檔案袋,“明天他就能出來,會以取保候審的名義先放人。”
曾勝接過檔案袋,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他沒想到張柏準的效率這麼高,畢竟他堂弟涉及的是一起不小的案子。
“多謝張秘書。”曾勝語氣中帶著幾分真誠的感激。
在道上混了這麼多年,他深知人情債的分量。
今天張柏準幫了這個忙,等於在他身上係了一根無形的繩索。
“咱們也算相互幫助。”張柏準微笑道,語氣隨和,“對了,楊鳴那邊有什麼反應嗎?”
曾勝搖搖頭:“暫時沒有。不過他在南城手眼通天,估計很快就會查到一些線索。但我安排的那幾個人已經離開南城了,就算查到他們頭上,也不會聯係到張秘書。”
張柏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楊鳴雖然年輕,卻已經掌控了大部分地下勢力的脈絡。
這次安排人伏擊他,本身就是一場高風險的博弈。
“胡波那邊情況如何?”
提到這個名字,曾勝的表情變得複雜起來:“胡總最近很不好過。自從在楊鳴那個所謂的‘生日宴會’上出了那檔子事,道上很多人都不買他的賬。好幾個項目被卡著不動,銀行貸款也遇到麻煩。”
“那他現在什麼想法?”
“報仇!”曾勝直言不諱,“胡總這個人爭強好勝,被楊鳴那麼一羞辱,心裡憋著一股氣。這一次我隻是提議,他就迫不及待地讓我安排了這次襲擊。”
張柏準的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張秘書,接下來還有什麼安排?”曾勝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隱約感覺到自己似乎卷入了一場更為龐大的風暴之中,不過他現在已經沒有回頭路,隻能抱住眼前這個人的大腿。
“暫時按兵不動。”張柏準喝了口茶。
“那楊鳴那邊要不要我找個人去透露點什麼?”曾勝問。
他很清楚,張秘書讓他這麼做,是在給胡波引火燒身,也明白對方要對付的其實是胡波背後的丁局長。
“你覺得楊鳴能有今天,他會查不出來是胡波在背後搞他?”張柏準輕笑了一聲,“有些事情做得越隱蔽,越不會出錯。”
“明白了。”曾勝點點頭,卻不由自主地想到一個問題:“張秘書,那要是到時候楊鳴真的查出來是胡總在背後搞他,那時候我……”
張柏準推了推眼鏡,臉上露出一絲高深莫測的微笑:“你放心,這一次不會讓他用你們道上的那套手段對付胡波。”
曾勝對這個回答似懂非懂。
“那今天的事就這樣吧。”張柏準看了眼手表,示意談話結束。
曾勝站起身,知趣地準備離開。
臨走前,他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張秘書,如果到時候胡總真的垮了,你上次和我說的那個事……”
“你覺得,我會說話不算話?”張柏準挑眉看著他。
曾勝趕忙賠笑:“當然不會,我自然是相信張秘書,我就是隨口問問。”
“去吧,這段時間你自己注意點,有什麼事打我備用電話,至於見麵……我想接下來一段時間,我們都不用見麵了。”張柏準道。
“好的。”
送走曾勝後,張柏準在包廂裡又坐了十分鐘才離開。
作為陳慶的左膀右臂,他深知這場對丁明生的圍獵才剛剛開始。
林雯的到來,不過是一個引子。
楊鳴的參與,則是一把利劍。
而胡波和曾勝這樣的人,不過是推動棋局的工具。
一個常委的位置,足以引發一連串的暗流湧動和明爭暗鬥。
而陳慶,這個表麵上沉穩內斂的副市長,實則是一個善於布局的棋手。
張柏準走出會所,南城的夜色已經籠罩了整座城市。
燈火輝煌的街道下,是看不見的權力交鋒和利益糾纏。
陳慶精心設計的這盤棋,已經走到了最關鍵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