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韓停頓了一下,眼神變得深沉:“十多年來,我們一直遵循一條規則:做事留餘地,給官方留麵子,也給自己留後路。成昆智這次鬨的這麼大,逼得上麵必須表態。”
劉偉接話:“山城的行動波及很廣,搞不好要擴散到周邊城市。這次召集大家,是想統一口徑,做好應對準備。”
劉韓擺手示意劉偉不要繼續,環視全場:“我把話說明白。韓龍這些年能在川渝站住腳,靠的就是知進退。現在情況變了……”
他停頓了一下,聲音變得更加平靜:“從今天起,我不再插手川渝各地的事務。各地的生意,各地的爭端,你們自行處理。韓龍集團會逐步退出一些業務……”
屋內瞬間安靜得連呼吸聲都能聽見。
每個人都在消化這番話的含義。
劉韓這是公開宣布,不再擔任川渝地下世界的“管理員”,不再做最終的調停者!
這意味著長期以來維係著區域穩定的規則將不複存在,各方勢力將進入無序競爭的狀態!
“韓哥,你這是要撒手不管了?”有人坐不住了,“沒了你協調,這還不知道要鬨成什麼樣!”
劉韓目光如刀:“話我已經說清楚了。官方要整頓,我們就該識趣。況且,每個地方都有每個地方的情況,我不可能麵麵俱到。這些年來,我做的已經夠多了。”
“可是……”
“沒有可是。”劉韓打斷道,“我立足川渝這麼多年,始終明白一個道理:識時務者為俊傑!”
楊鳴盯著對方的表情,試圖解讀更多信息。
表麵上看,這是一次“退出”宣言,實則是明哲保身。
劉韓的目光再次掃過全場:“今天這個會,是通知,不是商量。以後道上的事,我不再過問,你們也不必再來找我。當然,韓龍在川渝的正常商業活動不會變,各位與我個人的交情也不會變。”
無人說話,每個人都在權衡這番話的重量和自己的立場。
“散了吧。”劉韓站起身,“能來的都來了,我的話也說完了。至於以後怎麼走,各位自己拿主意。”
他轉身離開,沒有與任何人握手或道彆,留下屋內一片沉默。
人群開始騷動,有人竊竊私語,有人麵麵相覷。
劉偉上前組織散場,但明顯,每個人都需要時間來消化這個突如其來的變化。
“草他媽的,這是要讓我們自生自滅啊。”一個沒見過的中年男人低聲咒罵。
另一個人附和:“山城那邊都那樣了,接下來肯定是連鎖反應,沒了韓龍撐腰,咱們哪頂得住?”
楊鳴站在原地,觀察著各人的反應。
黃海走過來,低聲道:“這下麻煩了……”
“怎麼說?”
“沒了韓爺協調,各地都得重新劃分勢力範圍,搞不好就會打起來……”
楊鳴正要回應,突然注意到孔兵站了起來。
與剛才的沉默不同,他現在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走到人群中間,提高聲音:“幾位老哥,散了也沒事乾,不如到我那坐坐?”
話音剛落,有幾個人立刻靠了過去,其中就包括那個滿臉橫肉的禿頂男人。
楊鳴注意到,這些人都是近年來在川渝迅速崛起的新興勢力代表。
“你看見了吧?”黃海壓低聲音,“分化已經開始了。”
楊鳴靜靜注視著這一幕,孔兵甚至沒有看他一眼,仿佛南城對他而言微不足道。
“老弟,你現在明白為什麼何誌明會被打得那麼慘吧?”黃海繼續道,“那家夥早就知道劉韓要退,所以提前出手,搶地盤!”
楊鳴長呼一口氣,笑了一下:“亂世出英雄,對吧?”
黃海點頭一臉無奈:“眼下這形勢,要麼主動出擊,要麼等著被吞並,沒有第三條路。”
屋內的人群逐漸散去,分成三三兩兩的小圈子,有的跟著孔兵離開,有的選擇與老麵孔站在一起。
楊鳴明白,這些分組將成為未來川渝地區新格局的雛形。
劉偉走過來,眼神複雜:“楊老弟,有時間單獨聊聊?”
“當然。”楊鳴點頭。
走出會議室,劉偉帶他來到一處僻靜的庭院。
遠處,孔兵正領著一群人上車離開。
“我哥這人向來深謀遠慮。”劉偉遞過去一支煙,“他讓我告訴你,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太平。南城位置特殊,夾在幾個大城市中間,會是必爭之地。”
楊鳴點燃香煙:“韓哥有什麼指點?”
“沒有指點,隻有建議。”劉偉笑了笑,“他說你這人沉得住氣,懂得變通,未來川渝的格局裡,應該有你的位置。但前提是,你得活下來。”
楊鳴沒有立即回應,而是抬頭望向遠處山巒的輪廓。
這次會議表麵上是個通知,實則是一次預警。
劉韓抽身而退,意味著長期以來維係地下秩序的規則將被打破,每個人都必須為即將到來的混戰做準備。
“替我謝謝韓哥關心。”楊鳴最後說,“南城的事,我會處理好。”
劉偉拍拍他的肩膀:“我哥說你是塊做大事的料,彆讓他失望。”
回程的車上,楊鳴一直沉默。
朗安專注開車,沒有打擾他的思緒。
劉韓的突然抽身,孔兵有備而來的結盟舉動,各方勢力眼中掩飾不住的焦慮與算計。
他終於明白了近期發生的一切,蔣興盛的死,何誌明遭受的襲擊,孔兵的崛起。
這不是偶然事件,而是一場必然的地下勢力重組。
一個更大的問題浮現在他腦海:在即將到來的混戰中,南城將如何自處?
而他楊鳴,又該如何在這場即將到來的混亂中保全自己,甚至擴大影響力?
“現在回南城。”楊鳴突然開口,“通知所有人,今晚開會。”
朗安通過後視鏡看了他一眼:“鳴哥,你是想……”
楊鳴眯眼道:“山雨欲來,我們得先把自己的院子收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