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如地獄惡鬼般
楚國北境,野狼溝山穀。
烏雲散儘,已經整整下了一夜的大雪終於停了,絲絲縷縷的陽光照耀在白茫茫的雪地上,顯得格外刺眼。
一整夜的大雪,好像要把這長達一十三裡的野狼溝填滿一樣,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寂靜的好像從來沒有過昨天那一場慘烈的廝殺。
盤旋在空中的禿鷹終究還是聞到了血腥味,落在山穀裡一跳一跳的四處尋覓著,終於從厚厚的雪裡刨出了一具屍體,啄食起來。
突然,一隻滿是血汙的手從積雪中伸了出來,如同地獄中的惡鬼要逃離出來一般,緊接著是一個蓬頭垢麵,滿是血汙的腦袋露了出來,惡狠狠的大口大口喘著氣,驚得滿嘴是血的禿鷲撲棱棱的飛了起來。
一個披散著頭發,身上鎧甲破爛不堪,滿身血汙的年輕將領,終於從大雪下的屍堆中爬了出來,用儘力氣掙紮著站了起來,強忍著眩暈看著白茫茫、空蕩蕩的山穀,好半天才辨彆出了方向,拖著隨時都會倒下去的虛弱身體,深一腳淺一腳,艱難的向山穀南麵走去,漸漸的消失在了山穀儘頭。
白茫茫、空蕩蕩的野狼溝山穀裡,隻有那根隻剩下一角旗幟的旗杆,斜斜的杵在角落裡。
2、見見世麵
十年後,馮相府。
天還沒亮,馮勇就穿戴整齊的跑進身為宰相的父親馮牧歸的房間,說道:“爹!時辰差不多了,該走了!”
“嗯?”馮牧歸正在整理朝服,轉過頭看了一眼已經穿戴整齊的兒子馮勇,好奇的問道:“朝服都穿上了,怎麼?你這是。。。也要去上朝嗎?”
馮勇站在馮牧歸身後,笑嘻嘻的說道:“是啊爹!陛下都給我封官兒這麼久了,我還一次都沒上過朝呢,我也不能白拿陛下給的俸祿不是?”
“嗬!”馮牧歸繼續整理著朝服,說道:“你不過就是個小小的雲騎尉,一個閒散官職而已,就算陛下破格給了你個六品的銜,你也沒資格上朝。”馮牧歸又回頭白了兒子一眼後,繼續整理著自己的朝服,說道:“行了,大清早的彆胡鬨了,該乾什麼乾什麼去吧!”
“哎呀爹!”馮勇走近兩步,拉著馮牧歸袖子央求道:“我朝服都已經穿戴好了,您就帶我去上一次朝唄,就當是讓我見見世麵也好啊!”
“嘖!成什麼樣子?”馮牧歸側頭瞪了一眼馮勇,訓斥了一句,想了想,覺得帶他上殿去見見世麵也好,便說道:“帶你上殿也行,但是,你隻能站在最後麵乖乖的聽著,不得出聲,知道嗎?”
“行!”馮勇聽馮牧歸這麼一說,趕緊答應,並且保證道:“您就放心吧爹,我就是好奇,想去見見世麵而已!嘿嘿!”
“嗯。”馮牧歸點了點頭,轉身看了看馮勇的穿戴,給馮勇整理了一下朝服的領子,這才說道:“走吧!”說完,率先一步向外走去。
“好嘞!”馮勇滿臉笑容的跟了上去。
3、明州剿匪
皇宮大殿。
皇帝轉過屏風,走上高台,威嚴的坐在高高的龍椅之上,太監總管趙成立侍在一邊。
“吾皇萬歲萬萬歲!”眾朝臣跪倒山呼。
皇帝說道:“嗯,眾位愛卿都起來吧!”
“謝陛下!”眾朝臣齊聲謝過皇帝後,都起身站了起來。
皇帝揚了揚手裡的折子,說道:“朕昨日又接到了明州刺史向朕請求發兵剿匪的折子。”將折子扔在麵前的龍書案上,看向蕩寇將軍徐聯生,問道:“徐將軍,明州的水匪一直都是你蕩寇軍在負責清繳,這來來回回的,都有七八年了吧?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將這夥水匪剿除乾淨啊?你這個蕩寇將軍,是不是該。。。給朕一個說法啊?”
“額。。。”蕩寇將軍徐聯生出班施禮奏道:“回陛下!明州這夥兒水匪人數眾多,又十分狡猾,且一直藏身在河溪山野之間,那裡的地形非常複雜,而且,這些水匪為了躲避蕩寇大軍的圍捕,還在外圍設立了多個暗哨。臣派去剿匪的蕩寇軍想要找到他們本就已經十分困難,何況大軍還沒到,水匪頭子們便已經收到了暗哨傳遞的消息,再加上臣也不能總是讓蕩寇軍駐紮在那裡,這才屢屢。。。無功而返,請陛下見諒。”
“嗯。。。”皇帝歎了口氣,沒有說話。
“哼!本宮看你分明就是在找借口!”太子轉身對徐聯生說完,又回身看向皇帝說道:“父皇!兒臣覺得這徐聯生就是在巧言推脫罪責!明州的水匪不過區區萬人而已,就算是再怎麼狡猾,躲藏的再怎麼隱蔽,也不可能這麼多年來都能躲過蕩寇大軍的圍捕?依兒臣看,這根本就是徐聯生的推脫之詞!請父皇撤了徐聯生的蕩寇將軍之職,另擇賢能!”
徐聯生麵帶委屈的說道:“哎喲!我的太子太子殿下呀!您這麼說,可就真是冤枉臣了呀!太子殿下您沒帶兵打過仗,您是不知道這其中的玄機啊!明州那邊如今可不光是原來的那些水匪知曉那裡的地形好藏身,這幾年,其它的一些小股流寇也都知道了那裡,為了躲避蕩寇軍的圍捕,他們也都躲進了那裡,這些水匪啊、流寇啊什麼的大大小小的勢力又都合並在了一起,人數眾多,眼線那更是。。。多如牛毛啊!去年臣派去的大軍還沒進入明州地界呢,他們就已經得到了消息,這裡麵。。。情況複雜的很呐!哪裡像太子殿下您想的那般容易啊?”
太子回身麵對徐聯生,怒聲嗬斥道:“借口!都是借口!你每年派去明州三四萬的蕩寇軍,光是軍餉和糧草也花費了不少吧?難道你手底下的那些將士,連區區水匪流寇的小伎倆都破解不了嗎?每次都拿這些當借口,怎麼?難道就因為他們藏的深就不剿匪了嗎?難道朝廷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任由那些水匪流寇占山為王不成?哼!”
徐聯生繼續麵帶為難之色的說道:“太子殿下。。。說的是,臣。。。不敢反駁太子殿下,要不這一次,太子殿下您。。。親自帶兵去一趟明州?”
太子聽出徐聯生的意思,動了真火,用手指著徐聯生說道:“你。。。你竟然敢跟本宮這麼說話?本宮身為太子,國之儲君,本宮要是親自帶兵去剿匪了,朝廷還要你這個蕩寇將軍乾什麼?啊?沒用的東西!”
徐聯生繼續說道:“這話。。。也不是這麼說,太子殿下您要是能。。。親自帶兵。。。剿除了匪患的話。。。”徐聯生心虛的看了太子一眼,越來越小聲的說道:“這不更能證明太子殿下。。。不是在。。。紙上談兵嗎?”
“你。。。”太子被徐聯生噎得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皇帝白了太子一眼,暗自歎了口氣。
站在最後麵的馮勇突然出班奏道:“啟稟陛下!剿除明州水匪一事,臣願領兵前往!”
徐聯生回頭看了一眼馮勇,見是雲騎尉的朝服,眼珠轉了轉,沒說話。
“嘖!”馮牧歸一聽是馮勇的聲音,心下一沉,皺了皺眉頭,心裡多少有些煩躁,沒想到馮勇是衝著明州水匪這件事情而來,但現在馮勇人已經在這大殿之上開了口,馮牧歸也不好再當著皇帝的麵說什麼。
“嗯?”皇帝正聽太子和徐聯生吵得心煩,見有人出班奏請,眯著眼睛看向最遠處的那人,好一會兒才看清是馮勇,不由得看了一眼馮牧歸,見馮牧歸沒動,皇帝心道:馮勇沒資格上朝,肯定是被馮相帶上殿來的,難道這是馮相的意思嗎?想到這裡,皇帝便開口問道:“雲騎尉。。。雖是武官,卻是閒職,馮勇,你確定想要領兵。。。前去明州剿匪嗎?”
馮勇施禮大聲說道:“回陛下!臣雖然是閒職不假,但好歹也是武官,臣既食君之祿,理應分君之憂,所以臣願意領兵前往明州剿匪!”
“嗯。。。”皇帝想了想,又問道:“既如此,那你準備。。。帶多少兵馬前去啊?”
馮勇胸有成竹的說道:“臣已經研究過明州水匪的大致情況,隻需要五千輕騎即可!”
“胡說八道!”徐聯生一聽馮勇這麼說,轉身麵對馮勇說道:“本將軍每年動用三四萬的精兵都拿之不下,你一個區區的雲騎尉,還隻帶五千輕騎前往,如何能夠剿匪啊?本將軍看你分明就是在嘩眾取寵!”又轉頭對陛下施禮說道:“陛下!臣參雲騎尉馮勇在這大殿之上口出狂言,嘩眾取寵,請陛下嚴懲!”
馮勇說道:“徐將軍自己沒本事剿除明州的那些賊寇,也不讓彆人去剿匪嗎?徐將軍這麼急著參下官,難不成這裡麵有什麼貓膩不成?”
“嗬!”太子一聽,得意的樂了一聲,等著看戲。
徐聯生一愣,轉身對馮勇說道:“你這黃口小兒,簡直信口雌黃!本將軍參你自有參你的道理!明州的水匪流寇全都藏於河溪山野之間,你一不用步卒,二不帶水軍,卻選用五千輕騎,要如何剿匪啊?”徐聯生又轉向皇帝施禮說道:“陛下!臣覺得雲騎尉馮勇根本就不懂用兵之道,若是真讓他帶領五千輕騎前去剿匪,不光會毫無建樹不說,還會白白斷送了這五千將士的性命!陛下千萬不可相信馮勇的鬼話,絕不可派馮勇前去剿匪!”
馮勇不再理會徐聯生,對皇帝施禮大聲說道:“陛下!臣願立軍令狀!五千輕騎,一個月內剿除明州賊寇!若臣不能剿除明州的賊寇,臣願受軍法處置!”
“你竟然還敢。。。”徐聯生回頭剛要繼續和馮勇爭辯,卻突然靈光一閃,眼珠一轉,將要說出口的話生生憋了回去,靜等皇帝裁決。
皇帝見徐聯生不再說話,又看了看馮牧歸,見馮牧歸依舊沒有說話的意思,於是看向馮勇說道:“馮勇,你要知道,朝堂之上無戲言!朕再問你一遍,你確定。。。要帶兵前往明州剿匪嗎?”
馮勇施禮說道:“回陛下!臣確定!請陛下準臣領兵前往明州剿匪!但臣有一個請求!”
皇帝疑惑問道:“什麼請求?說來聽聽。”
馮勇施禮大聲說道:“臣的請求就是不用蕩寇軍的一兵一卒,請陛下準許!”
馮勇的話一出口,皇帝微微皺眉,朝臣們也都互相看了看。
“你。。。哼!”徐聯生明白馮勇的意思,卻不相信他能剿匪成功,而且心裡也有了盤算,不屑的冷哼了一聲,看了馮勇一眼,退回自己的位置。
“嗯。。。”皇帝想了想,馮勇從小幾乎是長在宮裡,跟著六皇子身後學文習武,倒不像其他世家公子那般不學無術,既然馮勇敢當堂立軍令狀,應該還是有把握的,便說道:“既然如此,那好!朕準了!今日你便可持朕的手令,前去護城軍中點齊所需兵將,出發剿匪!”
“臣領旨!”馮勇施禮後,繼續說道:“陛下!兵貴神速,請陛下容臣這就去調兵!”
“嗯,好!”皇帝給站在身邊的太監總管趙成使了個眼色。
趙成走下了高台,將一塊皇帝的手令交於馮勇手中。
“多謝陛下!臣告退!”馮勇施禮後便退出了大殿,興衝衝的跑回家去取鎧甲和兵器。
太子得意的看了一眼徐聯生,暗自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