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通話裡,下屬猶疑著詢問:“秦總…?需要我先暫停彙報嗎?”
舒蕙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秦於深重新靠回沙發,嗓音淡淡:“繼續。”
“連家那邊一直推脫說連樟住院,受了很嚴重的傷,不能再折騰,話裡話外是想請您高抬貴手……連太太在今早就去找過您母親…”
連樟能有多傷重?
秦於深落在椅背上的手指輕點,昨晚他又不是沒在場,唐滿星一打多皆避開要害,收了真本事。
連樟頂了天皮外傷,這麼寶貝的獨子不擺在家裡供著,放他出來害什麼人。
得知昨晚來龍去脈,那滿盤酒是要往舒蕙身上潑,若是唐滿星沒有擋酒……
稍微這麼一想,秦於深心底就壓不住的躁鬱因子。
他冷聲:“告訴連家,再磨蹭以‘謀殺未遂’起訴,送連樟進去待幾年。”
下屬呼吸一凜:“是。”
秦總說進去就絕對會進去,港星法務部可不養閒人。
“秦總,還有件事,付榮強聯合幾家過來問,是否需要上門給夫人道歉。”
秦於深也收到了付榮強的信息,不過沒理會。
他啟唇要直接拒絕,話到嘴邊又改口:“我得問她。”
…
竹樓客廳,舒蕙陪著秦歲寧搭積木城堡。
“媽媽這個尖尖放在這裡。”
秦歲寧捧著圖案書,頭戴安全帽,一副小小工程師做派。
舒蕙笑著應好,將粉色錐形積木放到頂,當塔尖。
“舒蕙!蕙蕙啊!!”
玄關外突地響起、連敏芳索命似的哭腔呐喊。
舒蕙被雷的手一抖,手肘不慎碰到‘城堡’,豆腐渣工程轟然坍塌。
“………”
秦歲寧捧圖案書的小胖手一滯,頭上白色工程帽也歪掉,呆傻傻看著城堡廢墟……
想要挽救卻又無能為力的兩歲半。
舒蕙放下積木真誠道歉:“抱歉寶貝。”
“舒蕙啊蕙蕙呀!你救救小六吧!”連敏芳急匆匆跑進來,後麵跟著秦華熙和萬晴。
一上來就拉住舒蕙的手。
“蕙蕙啊,事情媽都知道了,秦小六該打!蕙蕙……”
舒蕙身子一抖。
連敏芳聲音打住,握住她的手緊了緊,關心:“怎麼了這是,病著又不舒服了嗎?”
“沒…”舒蕙禮貌將手抽出來。
她能怎麼說,雞皮疙瘩。
兩世頭一遭聽連敏芳這麼喊自己,舒蕙雷的雞皮疙瘩掉一地。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連敏芳喃喃鬆口氣,又道:“蕙蕙…”
舒蕙忙抬手製止:“太太正常稱呼名字就好。”
“……哎好。”連敏芳尷尬點頭,有些泄氣。
她就知道以舒蕙的清冷性子,貿然親近肯定不行。
她也是沒辦法了,總不能讓老四、小六真跪垮在祠堂。
連敏芳豁出去了,深吸一氣:“舒蕙啊,媽能不能求你個事,讓於深把老四、小六從祠堂放出來,媽保證放出來一定抽死他們,讓他們跟你道歉,長記性……”
“不行。”男人冷聲。
連敏芳聲音頓住。
所有人目光望向從樓梯口走過來的秦於深,熱鬨的空間瞬間安靜。
秦於深在家休息,穿的也隨性,深灰色薄毛衣和休閒褲,一身都是舒蕙買包的配貨。
薄毛衣領口不高,能看見小半牙印露出來,泛著青紫痕跡。
因著那冷硬的眼風,連敏芳幾人沒敢關注到他脖子上去,也沒發現露出的痕跡。
當即一見他,萬晴和秦華熙雙雙往後麵縮,秦華熙懷裡還拐了個軟團子。
“爸爸、爸爸抱!”
秦歲寧可沒察覺到氣氛詭異,拍手直喊爸爸,扭著身子要從秦華熙身上下來。
她不習慣被陌生人抱。
見自家大哥視線挪過來,秦華熙立馬就將人放下,還往前送了送。
早說這娃這麼親近她爹,再可愛她都不抱,差點她成焦點位了。
連敏芳嘴唇動動,好半響才找回聲音:“於深,你說什麼?”
“跪足三天。”
秦於深抱起撲過來的秦歲寧,嗓音依舊冷。
“你!你……”連敏芳氣急,眼前發昏朝後仰倒,秦華熙和萬晴驚呼著上前要扶。
舒蕙離得最近,伸手扶住。
連敏芳對上她的眼,像是抓住最後救命稻草,嗓音濕啞:“蕙…舒蕙啊,跪三天會出人命的。”
秦於深:“死不了。”
“放他們出來,我、我親自抽他們。”
秦於深:“不行。”
“你個混、有你這麼當哥哥的嗎!”
“嗯。”
“……”
舒蕙微一挑眉,狗男人現在倒是話多,也不怕把你媽氣死。
連敏芳急急喘氣,身後秦華熙和萬晴也不敢來扶了,挪著步子往後縮。
“蕙蕙,小六他還小就是單純,他笨才會受不住激將。”
連敏芳哀求看向舒蕙,希望她能幫忙說兩句。
秦於浩在昨晚隻能算得上被當槍使,雖然不夠壞,但也足夠蠢。
秦華熙說的沒錯,來求舒蕙確實有用,一句話就能讓秦於深妥協。
但秦華熙並不了解舒蕙,隻通過采訪視頻,覺得這位大嫂漂亮,說話溫柔有力量。
所以她算錯了一點,溫柔不是爛好人。
以德報怨更不是舒蕙的作風。
今天連敏芳的眼淚,就算把竹樓整個淹了,舒蕙也不會心軟鬆口。
年紀小、單純、不聰明……都無法作為乾壞事的借口。
再蠢也得為自己的行為買單。
“蕙蕙啊…”
“太太。”
舒蕙出聲打斷,她不想救秦於浩,也不想被你一句我一句的哀求架起來。
所以……舒蕙抿了抿唇,淡然的表情,在瞥了眼秦於深後,瞬間變得柔弱無措。
“…於深定下的事,我插不上話的…昨晚吵架他罵我……差點動手來著呢…”
“什麼?”
此話一出、連敏芳陡然睜大眼,不是說舒蕙扇巴掌嗎,怎麼成了於深回來還想動手?
她難以置信怒視過去。
“混賬!你還想家暴?!”
連敏芳先前都沒罵出口的詞,此刻都氣憤爆出來。
頸側牙印還疼的秦於深:“……”
他沒給什麼表情反饋,懷裡的女兒好玩似的、去戳他的胡茬。
秦於深這才堪堪回神。
她叫‘於深’還挺好聽的,比什麼滿不滿星不星的好聽多了。
一旁上來奉茶的劉媽,聽到舒蕙這話,端茶水的手也是一頓。
默默低頭,夫人說的沒錯,是吵得差點動手來著……夫人差點動手。
舒蕙這招,在連敏芳身上用過兩次。
上次讓連敏芳吃虧、這次讓連敏芳覺得她吃了虧。
屢試不爽。
麵對連敏芳的哀求,舒蕙把自己摘出來的最好方式,就是全推到秦於深身上。
沒有母親會去記兒子的仇,但對兒媳就不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