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小玉是知道舒陽的脾氣的,辣椒一樣,一點就會上頭,忙回頭招呼羅朝成,“朝成,送一下。”
“不用,我打滴。”
舒陽雄糾糾氣昂昂地出門了。
羅永達被氣著了,用力地咳嗽了好久。
“你看你娶的什麼媳婦,不就是一個小學體育老師嗎,什麼叫她有錢,我看她就和她那個媽一樣,就是瞧不上我們家的,你李叔當年給你介紹的那個多好,人家在縣裡頭也是有單位的,早就叫你回去考的,就是不願意回來,你看看,你看看。”
邱小玉忙上前來說道,“你亂說啥呢,好好地去挑人家小夫妻啥問題啊,人家再好,早就嫁人了,現在舒陽才是咱媳婦,這孩子就是嘴快點,人其實挺好的。”
“好什麼好,我看你現在變成這樣都是她帶的,越發的不懂事起來了。”
邱小玉一聽這話,也不說話了,一個人走進廚房。
羅朝成在一邊看著二老鬥嘴,心想,舒陽在你們麵前已經算客氣的了。
羅永達氣得肝疼,往房間走就要去休息。
邱小玉叫道,“老頭子,你去衝個澡再上床休息會,我把菜擇一擇。”
羅永達沒理邱小玉,向著記憶中的那間房走過去,直接和衣而眠,他確實是累了,生了病以後心理負擔很大,幾天都沒睡著,又是汽車又是動車的,終於到了江城,總算覺得有點希望了,放鬆下來反而覺得有點困。
羅朝成來到廚房,幫邱小玉一起擇菜。
“朝成啊,舒陽是個城裡姑娘,媽媽總是在樓下轉著,和彆人聊天啊,發現城裡姑娘都這樣,舒陽算好的了,顧家,很多東西都是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這現在暖暖生了病,母女連心呐,你彆聽你爸瞎說,農村老頭,不懂,日子是你們自己的。”
羅朝成點頭,“我知道”。
……
羅亦暖上午做了一個ct,因為出片的時候機器故障,等到了下午的時候去取,然後約了一個同院的心胸外科醫生。
舒陽下午過來取片然後去門診那邊等候,前麵就剩一個人了,她低頭看手上的b超單,忽然,診室的門打開了,舒陽往上前正走了一步,就看到醫生手持手機於耳旁,急衝衝地跑步遠去。
裡麵還沒看完病的家長帶著孩子一臉詫異地跟在後麵出來,同舒陽一起疑惑地朝著醫生的背景看去。
舒陽不覺問道,“怎麼了?”
那家長看了一眼舒陽,答道,“不知道啊,正看著病呢,他接了個電話,然後站起來就跑了,什麼都沒和我說,我這都還沒有說兩句話呢,這人怎麼這樣?”
舒陽沒接話,兩人麵麵相覷,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有人來解釋。
舒陽和那家長來到分診台這邊谘詢情況,工作人員回道,“我打個電話問問。”
過了一會兒,那人答道,“陳醫生現在在病房那邊走不開,我給你們退號吧。”
舒陽答道,“我就不用退號了,我女兒在這邊住院,有個片子要請陳醫生看,我自己去病房那邊找他就是了,你可以告訴我他在哪個病區嗎?”
工作人員見狀就道,“那您等一下,我先給她退號。”
工作人員幫那位家長退了號,又打了電話,一個不成又打了另一個,最後才告訴舒陽病房的地點和樓層。
舒陽拿著片子一邊走一邊和張婉婷打了一個電話,來到了15幢六樓。
一進六樓,就感覺氣氛不大對。
走廊的人都圍在一起,把走廊堵得嚴嚴實實的。
舒陽先是來到護士站,護士站一個人也沒有,隻有電腦開在那兒一閃一閃的。
圍成一圈的那頭傳來了什麼聲音,是嚎叫?還是哭泣?
舒陽的心呯呯跳起來,腳步朝那個人群移過去。
近了,她就可以聽到人群裡有人在說話。
“嘖嘖嘖,你聽那聲音,在這都聽得聽清清楚楚的,骨頭都要壓斷了吧。”
“瞎說吧你這是,我都聽不到什麼聲音。”
“這可有的難受了,前幾天聊天的時候,他們說他們好不容易湊錢來到江城這邊的,手術很成功的嘞,怎麼忽然就這個樣子了。”
“生病哪裡曉得了,都說手術成功,誰曉得啦,醫生說什麼就是什麼嘞,要我說啊,這種病就要去大城市的嘞。”
馬上就有人反駁,“瞧你說的,江城還不算大城市啊,二醫算江城這邊最大的醫院之一了,我看這就是命。”
“江城是大城市,但京海那邊更好哇。”
“錢啊,多少錢你知道哇,不然你怎麼二醫不去京海的?”
舒陽感覺自己有些僵住了,呼吸變得急促,驀然間就想知道裡麵到底發生了什麼,於是一個勁地往前擠去。
然而隻能看到前麵走道有一間病房偶爾有穿著白大卦和粉色衣服的人進出,護士站在走道的走道的這邊,不讓圍觀群眾上前。
走廊的另一頭,是哭作一團的兩人,三名護士模樣的人攔著,又是在勸著什麼。
“聽說那人是心臟病,還年輕著呢,才十四歲,挺懂禮貌的,手術前還見過的,叔叔,叔叔地叫著,怎麼忽然就不行了。”
“誰說不是呢,挺精神的一個小夥子,怎麼說不行就是不行了。”
“所以說都是命啊,聽說還是獨生子,這父母可怎麼受得了哦,哎。”
“這都過去半小時了,也就是安慰家屬罷了,救不活了的。”一名頭發花白的大爺嘟喃著,然後從人群中擠出去。
果然,過了沒一會,白衣服粉衣服藍衣服紛紛從那間病房裡走了出來,於是更多的人湧到這邊來將圍在前麵的人疏導開。
舒陽迷迷茫茫地跟著人群往外走了一段,已經走到了樓梯間了,忽然想到了自己是來乾嘛的,又回頭去找。
她平素是有些臉盲的,不怎麼記得住人,然而這回她一回頭卻驚訝地一眼認出了那位陳醫生。
他戴著口罩,身上的白大褂沾了血,異常的刺目,他一邊走著一邊和側邊的白大褂說著什麼話。
舒陽的喉頭就堵住了,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從她身邊走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