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憤怒地擺著手,“好,就算那錢是你媽的,她存起來了,每年我們不還是有給你爸兩萬的嗎?你哥他們的保險我不管,那和我沒什麼關係,他們兩個呢?來江城治病我沒意見,畢竟是你爸媽,但錢呢?暖暖這邊要手術費,他們治病的錢誰出?”
舒陽明知故問,其實在他們來江城之前,羅朝成和她說的時候,她就知道這治病的錢肯定是他們兩人承擔的。
她心裡不爽,必須要把自己的不爽說出來,她從來就不是那種自己一個人躲起來哭的類型。
最後,舒陽說道,“你把卡給我,我也不要多,我自己這裡還有幾塊錢,我先轉二十萬出來準備暖暖的手術,剩下的錢你自己看,不夠你自己想辦法。”
他們倆養一個孩子,兩人都有公積金,供一套房子壓力並不算很大,車子的貸款則早就還乾淨了,負擔並不算大。
舒陽雖然沒有具體算過他們有存了多少錢,但兩人每個月都往共同賬戶裡存各自工資的50,再加上獎金什麼的全額存著,幾年下來,應該還是有一筆存款的。
“你什麼意思,舒陽?是,我爸沒有交保險,眼界是不夠,但你在這裡同我吵有什麼用?我不也很生氣的嗎?那我能怎麼辦?把他們的肉割下來嗎?”
“他是我爸,我能怎麼辦?”
舒陽生氣道,“對,他是你爸,你沒有辦法,那我不是更沒有辦法嗎?我沒說不出錢不是,你把卡給我,我取20萬出來,我帶暖暖去京海,剩下的錢給你,如果不夠了你們自己想辦法,我覺得我挺好的了,你還要我怎麼樣?”
“你這是要逼死我嗎?對,我知道,你們城裡人,和我們鄉下人不一樣,你們大氣,不會像我們這樣鼠目寸光,連那麼一年百來塊錢的保險也在那裡算,你知道他們為什麼會這樣嗎?地裡刨食有多不容易你知道嗎?長年的艱苦讓他們選擇苛待自己,我爸今天一直在跟我強調,如果是癌症就彆治了,不要浪費家裡的錢。”
羅朝成眼眶發紅,“我能怎麼辦?我也痛恨他的目光短淺,可是我沒有辦法看著他去死啊,我隻有一個爸爸。”
舒陽頭很疼,“我沒有讓你不救你爸,你救啊,可是在你爸和我女兒之間,我肯定是先選我女兒的,你家裡的事你自己解決,我摻和不了你家的事,我理解不了他們是怎麼想的,朝成,如果是平時,我可能也懂你說的那些什麼,但現在,你彆對我要求太高了,我自己女兒還在醫院裡躺著。”
她的眼淚流下來,“這麼多天了,我和我媽守在醫院,我有什麼對你抱怨過什麼?你知道我的惶恐和害怕嗎?我有多痛恨自己,一直想著生也是在大醫院生的,生下來月子裡因為不長肉也去做了全麵的檢查,然後因為這個一直抱著僥幸的心理。”
“其實她早就出現症狀了,她的發育一直是受影響的,體重和身體一直都是最差的那種,我總是以害怕疫情的緣故一次又一次地錯過去醫院檢查的機會,如果她出了什麼事,一切都是我們的責任,你明白嗎?”
羅朝成心裡本來就有愧,被舒陽這一通話點燃出了火氣,“所以你是在怪我對嗎?因為我說疫情讓你不要去醫院,然後你現在就全都推到我身上來對吧,對啊,我就是這樣,眼界不夠,人又不夠大氣,怕這怕那的,我就是這樣的人行不行?”
“我有這樣說嗎?”舒陽憤怒道。
“我有說過一切都怪你嗎?我說的是我們,我們!你總是這樣,不承擔責任,我問問你,我有說錯話嗎?我們的責任,難道不是我們的責任嗎?”
舒陽頭痛、心口痛,更有一股子鬱氣。
羅朝成又急又氣又失望,“對對對,都是我們的責任,你就非得要在這個時候去京海,非得在這個時候逼我嗎?”
舒陽沒有馬上回話,她努力地平複自己的情緒,抬頭道,“你知道的,我在你爸生病之前,就想著要帶暖暖去京海的,雖然大家都說技術成熟,但為什麼這麼多人還要去大城市大醫院呢,朝成,亦暖是我女兒,懷胎十月生下來的,我沒條件也就算了,我有條件,我要帶她去京海。”
羅朝成勃然大怒,手往病房的方向指了指,“這樣的情況你也走得了?”
“怎麼走不了,你和你媽都在這裡,你媽可以照顧,你要是實在脫不開身,可以請一個跑腿的不就行了嗎?”舒陽冷靜道。
“你怎麼說得出這個話的,你知道我爸什麼病嗎?你知道接下去他要多少錢治嗎?你知道請一個人要多少錢嗎?”
舒陽絲毫不懼地朝羅朝成看去,“我都了解過了,就請一個跑腿的幫忙做一些檢查,護理的事情你媽可以做,不會很貴的,一天一兩百就可以了,又不是從早到晚一直要跑著出去做檢查,抽血化驗什麼的護士直接會來病房做,無非就是ct、b超這些要推人過去罷了。”
羅朝成隻覺得自己渾身發抖起來。
不管舒陽是什麼意思,他隻聽出來了這話裡的一股子傲慢。
她對於錢啊,似乎是看得很簡單的,不是沒有人嗎,拿錢請人就好了呀,就這樣輕飄飄地說出來。
他怕自己會惡語相向,隻能死死地控製著自己的嘴巴,狠狠地看了一眼舒陽,回頭就走。
舒陽追上前去,“朝成,還沒說完呢,怎麼就走了,我說的這個方案是最好的,況且我又不是現在馬上帶暖暖去,這一段時間我還是可以過來搭把手的,手術怎麼說也要排一個多月後,醫生說要把暖暖的肺炎治好先。”
羅朝成沒理她,快步走去,他也沒去病房,而是向醫院外麵走去。
舒陽追到一半,沒追上羅朝成,想著他應該就是回病房了,於是就往病房走去,結果等她來到病房的時候,發現羅朝成並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