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我說過很多很多的,說你從小讀書就厲害,很有條理,記性又好,長得還好看,啥意思啊,就是說你很棒唄,我知道呀,我自己選擇的,我也覺得你很棒,不然我選擇你乾嘛,對吧?”
聽到這裡,羅朝成小心翼翼地說道,“如果,我說以後卡都放你那裡,家裡的財務都交給你,行不行?”
舒陽笑了一下,“算了,朝成,我記性不好,成天掉傘掉筆掉各種小玩意,管理財務就不是我的強項,你要問我哪筆款子哪裡去了我完全不記得的,我就不是那種會算的人,既然我不會算,那就不要去算,我還是選擇吃一塹長一智就是了,不想去賭,那樣太累了,暖暖的事讓我發現原來人沒有永遠的,所謂的以後,可能一瞬眼就沒了,我發現在生命麵前,愛情算不得什麼,我有我媽,有暖暖,我可以做有些人眼中那個很沒用的人,頂不了也不想頂什麼壓力的人。”
羅朝成聽完了又沉默了一會才小心道,“你還是愛我的對吧?舒陽,我這幾天很難受,我也還是愛你的,我知道你為我付出了很多,我知道的,我真的很舍不得你,我們以後肯定也會好好的。”
舒陽靠在椅背上,“愛嗎?不知道,我不知道愛不愛,也不知道除了暖暖,愛情的意義在哪裡,我現在的力量大部分都在暖暖那裡,我一想到她的病,什麼愛不愛情的都給滾我一邊去吧,比起生命來說,愛不愛的太淺了。”
有一根手指頭上的指甲翹了一個邊腳,舒陽拿手去摳。
“可能愛情就跟糖水一樣?水加多了,一點一點地變淡,所以愛情,不是一下子消失的,這麼多年下來,一點一點,我,還有你,都是在慢慢消耗中,直到這杯溶液從糖水一點一點變成了水。”
是啊,愛情啊,並不是一下子消失的。
它是在經年累月的過程中,一點一點的試探越界中,一點一點的忽視中,慢慢流逝的。
“你媽同我說過很多次的,讓我再生一個兒子,對,她很明確地說是生個男孩子,其實我本身並不排斥二胎,但是我不喜歡這種把我當成工具的感覺,我有時候看見你媽媽在我們家,早上早早起來去煮飯、擦地板、買菜、洗衣服、做飯,不管彆人怎麼說,燒的東西合不合口味,哪怕自己身體很不舒服,她也要去乾,我很好奇,她身上的這種信念和服從是哪裡來的?”
“可是觀察久了以後,我忽然就有一點……說不出來的味道,難道以後我也要變成這樣一個人嗎?生孩子,一個兩個,因為我工作輕鬆一些,所以要承擔做飯洗衣服這些家務……而家人們在一旁是理所當然地這麼認為。”
羅朝成連忙否認,“不會的,你不會是這樣的人,我也會乾家務的,我也絕對不是那樣的人。”
舒陽沒聽羅朝成說話,隻管說自己的,好像在訴說一段遺憾,“我心目中的愛情,以前是很空的那種,書上看來的,轟轟烈烈,年輕、燦爛、美好,後來遇到你,就具象化了,我們也是有過那樣的愛情的,可是現在我似乎沒有那種感覺了,我累了,我想做一個像我爸我媽那樣的人,我小時候可笨了,哪哪都不行,但他們一直是愛我,是愛我這個人,不是因為我是男的或是女的,也不是因為我有多優秀,我能感覺到,他們是因為我而愛我。”
“朝成,這些話,我從前與你說過很多很多,是什麼時候開始慢慢不再同你說的呢,在你無數次強調我是嫁給你以後,在我無數次同你說起我理想中的婚姻而你說我書看太多的時候,在我們帶著暖暖回老家,你爸媽包紅包獨給子翊包一個很大的包的時候,在他們教暖暖說你讓媽媽再生一個弟弟的時候,我想那個時候我就開始一點一點地我就開始懷疑了。”
“我其實,對於我愛不愛你這個問題,我想過無數次的,如果不是這次的事情,我可能還是會得過且過下去的,但是你帶著他們一點點地侵犯我媽媽和暖暖的利益了,可是我自己的邊界可以因為你改變,但我接受不了他們的邊界被侵犯。”
羅朝成沉默了。
舒陽這些話以前有對他說過嗎?
有的吧,兩人相識那麼長的時間,那麼多日日夜夜的相處,有時候他會溫聲細語地同舒陽解釋、辯駁。
有時候他會轉移她的注意力。
有時候他會同她吵架。
他沒想到,原來舒陽一直都記著的。
舒陽同他講述的童年,父母的關係,親子的關係是那樣的美好,以至於他一直很羨慕、妒忌和害怕。
那個他沒有見過的,在另一個世界的她的父親。
時間長了以後,他印象中的她的父親,如同嶽母那樣,逐漸變成了一個不會接受自己的人。
他是見過張婉婷對舒陽的,那種尊重的愛。
而她對自己是那般地審視、觀察的態度,讓他又怕又敬,仿佛高高在上,充滿了慈悲與體恤,他不喜歡這樣,因為這樣讓他覺得他被看透了,異常的矮小。
原來他以為舒陽隻是因為這一次過於生氣而跟自己離婚,可是原來激動的隻有自己,舒陽的敘述中是那麼平和,把過去的她的委屈和不滿用很平靜的話說出來,然後和他說再見。
原來他們是真的回不去了。
送完舒陽回家,羅朝成將車開到醫院樓下,又取出了那包放在車上的煙,一邊咳嗽一邊聞著它的味道。
次日的時候,舒陽約向遠,一方麵是自己並沒有了解完全,另一方麵是總覺得有些抱歉,那日讓他見到了不體麵的東西。
不過兩人約了時間,不巧到約定的地點時,向遠臨時有事。
向遠太久沒有回到江城了,要見的人太多,而且很多人臨時知道他回來,都臨時紛紛約的他,有過去的老師、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