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讓薑怡將資料同步給科研區，實際上蘇尋忙完之後自己就直接來了。
遠遠的，他就看到站在試驗田旁等待自己的人。
“徐老，很久不見了啊。”
“是啊，明明才過了沒幾天，卻感覺像是隔了半輩子。”
徐煥也滿是感歎，兩人握了手，一同向科研區內走去。
“總指揮可要好好視察一下我們的工作，我們最近研究出不少成果呢。”
看著麵前的老人，蘇尋有些感慨，他道：“私下裡彆總指揮總指揮的叫了，喊我小蘇就行。”
擁有異能之後，徐煥的精神愈發好了，連皺紋都減去不少，卻是越來越接近蘇尋記憶中前世的樣子。
那時候這老頭就一口一個小蘇的叫著，如今聽他喊自己總指揮，蘇尋完全沒感覺到是個尊稱，隻覺得像是在揶揄調笑。
“好好好，我聽你的。”
兩人一路向前，科研區內的景象逐漸出現在蘇尋麵前。
這裡的情形與他離開時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最顯著的一點就是人多了起來，各個研究所、實驗室之間不停有人抱著資料匆匆來往。
這也算是時代特色了，指揮部裡也有這種場景，信息化設備無法使用之後，各部門之間互相傳遞信息隻能把東西寫在紙上。
值得慶幸的可能是超凡者是真的很好用，不但挖坑搬磚快，寫字抄書也快。
細看的話，科研區內說是分了不同的院所，實際上各部門互相之間並沒有那麼清晰的分界。
這也難怪，靈力出現以來，每一個研究方向都是一片藍海，所有東西都是從頭開始，許多技術的研究不再需要多高的專業門檻。
各種學科之間本身的隔閡被打破了，研究植物的，也可以憑借自己的能力去參與動物所的工作，研究動物的，也能在裝備部幫上忙。
而無論是哪一個領域的超凡者，實際上本身也都是靈力與異能研究所的研究樣本。
徐煥在此工作的這些日子，除了對植物的研究之外，也參與了許多其它項目的工作，對很多東西都比較了解，此時就為蘇尋進行了介紹。
“其實大部分成果還是根據你之前留下的東西轉化出來的。”他指了指動物所的方向：“比如這段時間，養殖場第一批雞蛋已經被孵化出來了，其中發現了十一隻變異個體，已經全部被捕獲並單獨飼育。”
“沒有處理掉嗎？”
“沒有，鑒於這些幼鳥實力相當孱弱，無法造成太大的威脅，動物所的想法是通過育種選培之類的操作選育出更適合飼養的變異種。”
“那要提高防備啊。”蘇尋告誡道：“變異獸的手段是層出不窮的，萬一有所疏漏，被其逃離出去，就有不小的可能成為隱患。”
前世就曾發生過這樣的事，養殖場中的變異個體逃脫並成長為強大變異獸，對養殖場所在的基地異常敵視，展開了諸多報複。
“明白，我們已經加派了異能者管理育種實驗室，那個實驗室申請了基地地下七層的一個倉庫，變異個體都被關在那裡。”
“其實還有其它的方法……”蘇尋沉吟了片刻，嘗試著開口道：“你們可以想辦法跟那些雞交流一下……”
“交流？”
蘇尋點了點頭：“飼育行業嘛，也不能像以前那樣了，我們要把這玩意兒當成一種教育宣傳行業。”
“我們不得不承認，變異獸是有理智、有智慧的，我們不能再抱著過去的觀念將它們視為普通的動物，而是要進行一些新的、適應當前環境的變化。”
“與它們建立交流，影響它們的三觀形成過程，讓這些擁有靈智的變異獸從其原本的族群中分離出來，成為我們的助力，向我們提供幫助。”
聽到這裡，徐煥的腳步略有停頓。
“怎麼？”蘇尋有些疑惑，回過頭來，隻見這老者正皺眉沉思。
“這麼做是不是有點……”剛剛蘇尋所說的這些行為，似乎觸動了他心裡的某些底線。
蘇尋隻是腦子裡轉了一圈，也就明白了對方擔憂的是什麼，難怪，相似的情形在人類的曆史上其實屢見不鮮。
要往上扣帽子，說的難聽一些，這就是奴役外族，分化割裂，長此以往，一定是會收獲惡果的。
對於這種考慮，蘇尋心頭並不驚訝，隻是覺得相當有趣。
前世他們並非沒有做過這種事，徐煥那時候可是相當支持，更彆說他培育了那麼多生有智慧的變異植物，最終都是該吃吃，該燒燒，該拉攏的、打擊的，都分的清清楚楚。
這一世他卻意外的猶豫起來了，明明是同一個人，卻有了不同的判斷，這是為什麼？
無非便是這一世的環境更好了，資源充足，生存環境沒有那麼緊迫了，於是很多人開始有餘裕考慮更多的東西了。
其實這些考慮是有道理的，但蘇尋還是對他道：“動物又沒有人類的倫理觀，同一窩裡兩隻普通的公雞尚且會為了地盤、食物，甚至隻是為了分出誰是頭領而進行死鬥。”
“如今，它們即使擁有了智慧，也未必對同族有什麼憐憫同情，甚至未必將那些普通的種群視為同類。”
“在遙遠的未來，我們或許會與這些種族形成新的平衡，最終找到更好的相處辦法，但至少在很長一段時間裡，眼前這就是一個最合適的辦法。”
徐煥沉默了一會兒，斟酌著問道：“那假如……假如有那麼一隻高階變異獸，未來想要解救它被人類豢養的同族，甚至不惜與全人類為敵，那我們該作何應對？”
“殺。”蘇尋很乾脆的答道：“它自己站出來，那就殺掉它自己，它一族站出來，那就殺到它亡族滅種。”
“徐老，你所擔心的無外乎是我們作為一個種族走到大部分種族的對立麵，或許也在擔心這些行為影響到我們人類之中超凡者與普通人的關係。”
“但實際上，這不是壓迫與被壓迫的關係，這是種族之戰，這是人要吃肉，是根本矛盾。”
“我們終究是要吃肉的，不是我們進行了某些行為而最終走到了變異獸的對立麵上，而是我們天生就處於對立麵。”
“這樣的對立不是從現在開始，而是從上百萬年前，人類第一次狩獵的時候，從人類茹毛飲血的那個時代就開始了。”
“它可以被緩解，可以被掩飾，但本質上將會一直存在，直到人類、或者說所有動物，乃至變異植物，都一同解決了全種族的食物問題為止。”
“當下這個世界，人類與變異獸麵對著喪屍的威脅，在大矛盾的前提下，小矛盾可以被忽視，所以我們有站在同一個戰線上的基礎，但在未來，我們終究還是要為這顆星球的生存空間展開鬥爭的。”
徐煥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他並非太過迂腐的人，不至於抓著這一點不放。
“嗐，我隻是個搞科研的，這些事最終還是要你和秦司令、馮秘書長他們商談。”
“徐老可彆太看輕自己。”蘇尋笑了笑：“你可是我們當中數一數二的超凡者，未來需要您出力的地方可還不少呢。”
“不談這個了。”徐煥苦笑著擺了擺手：“我還是繼續跟你說我們的成果。”
“植物所這邊，最大的成果應該就是我們之前遇到的那那顆變異土豆，我一直在控製它的成長速度，不過現在也已經接近三階的強度了，我感覺這顆土豆的主要作用可能並不在其食用價值上，相較於其它變異植物，它似乎顯得格外聰明。”
“等到了三階之後，它應該會有一個很大的提升，我到時候聯合裝備部，看看能不能進行一些更有意義的應用。”
“其它其實沒什麼好說的，植物的變異率比動物低得多，而且靈智不足，性狀不穩定，超凡性質難以遺傳，暫時拿不出什麼意義太大的成果。”
蘇尋點點頭：“不急，這些東西您自己做主就行，這方麵你可是專業的。”
“我清楚，這種事急不來。”徐煥對此倒是很沉穩。
大災變之前，花費半生時間在選種育苗方麵取得突破的大有人在，如今在靈力和異能的雙重加持下，這個時間已經被極大縮短了。
實際上現在眼前到處都是變異植物的情形也讓徐煥非常滿意，過去他們要找一棵可以用於研究的野生植株，往往還要跋山涉水，走遍各地，現在則更多是在大規模種植中篩選其中的變異個體。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科研區的另一端，這裡來往的研究員更多，見到蘇尋與徐煥之後，紛紛與兩人打招呼。
此處正是蘇尋本次前來的主要目的地，泰蒙基地裝備部，主要負責將文明時代的舊有科技成果不斷轉化成更適應當前環境的新技術。
“說起裝備部最近的技術突破，那可就太多了。”徐煥笑了笑，領著蘇尋進門。
“有些你應該已經看過了，更具體的東西我想還是請裝備部的幾位工程師親口給你介紹一下。”
這裡與其說是一個實驗室，倒不如說更像一個車間，裡麵到處擺放著各式各樣的零件，最顯眼的是中間一個結構複雜的裝備，蘇尋倒是認識，那是靈力通訊器的小型化版本，這是裝備部最近正研究的一個主要方向。
將這些設備小型化，結構簡單化之後，進行大規模生產，人類便有望重返信息時代，至少重返一部分。
當然，現在眼前這一件體積還是太大了一些，算得上是一個試驗型號，如今一群人正圍在其旁邊，利用它驗證更多東西。
“總指揮！”
已經有人看到了蘇尋，朝這邊打了招呼。
蘇尋點頭答應，走到了幾位工程師中間：“怎麼樣，你們之前提交那項計劃進度如何？”
幾位老工程師對視一眼，頗有些不好意思：“本想著總指揮回來之前就解決掉的，誰知道到現在還沒能完成。”
蘇尋笑了一聲：“那應該是我回來的太快了，剛一聽到你們造出了通信設備，我可是馬不停蹄的往回趕。”
說話間，他看到角落裡站著個無精打采的身影，不禁有些奇異：“咦？陶悅？你怎麼也在這？”
一看她手裡抱著的甲骨，蘇尋有些恍然，不禁搖頭失笑。
“總指揮……”陶悅哭喪著臉：“我是真的感覺我在這裡沒什麼用啊，你快幫我跟他們解釋一下，我真的算不了命。”
“可彆謙虛啊！”有老工程師笑著道：“小陶同誌可是我們的好幫手呢，要是沒有她，我們的工作可能還要落後很多很多。”
聽到這話，陶悅又是擺手，又是搖頭，她當初了解了這塊甲骨的特異能力之後，腦子裡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借用這種能力到處冒險探秘，過上主角一般的生活，誰曾想實際上卻是被拉過來一遍又一遍的測算各種技術是否能成功。
枯燥乏味其實也沒什麼不好，身處這個時代，看到的聽到的東西已經讓她知道，呆在基地裡確實比去外麵安全的多，但對她來說，自己憑借甲骨做出的預測，不但要消耗很多精力，得出的結果也總是模糊不清，模棱兩可的。
這讓她感覺自己像個吉祥物一樣多餘，在她的看法裡，其實沒有自己這些技術也會被工程師們一一完善，於是麵對著這些自己完全不了解的技術時，她常常有一種無法適從的煎熬。
聽著她的抱怨，蘇尋臉上的笑意卻是更多了些：“你這是說的什麼話，這可不是算命，這背後肯定是有依據的，隻是我們還不了解而已。”
此話一出，陶悅登時愣在了原地，引得四周幾個老工程師大笑起來。
“好了好了。”蘇尋止住眾人的笑意，走到陶悅近前，直接伸出手揉了揉對方的腦袋。
“幾位工程師都肯定過你的貢獻了，你怕什麼，不管感覺到什麼，都可以講出來。”
“這東西雖然不是你的異能，但跟你也相性相合，好好研究它，嘗試掌握它，順帶著把自己的等階也往上提一提，我想，你應該能從這裡走出自己的路。”
陶悅有些喪氣，但聽聞此話，還是振作了一些，並用力點了點頭。
看到其堅定的眼神，蘇尋咧開嘴笑了：“好！很有精神，那就再來算一下，看看哪裡還需要改動！”
“？”
實驗室裡頓時又洋溢起了歡快的氣氛，蘇尋轉過身，笑道：“人家小姑娘進行一次預測也是很消耗體力的，我得說你們，至少該給人準備些零食啊。”
“原來是這樣，總指揮，我們檢討，以後實驗室的零食配額全都是小陶的！”
聽到這話，陶悅眼神一亮，神色倒是有些扭捏起來：“也……倒也不用那麼多……”
“好了好了，不說了，正好我在這裡，和你們一起看看究竟哪裡還需要攻關。”
“那太好了，有總指揮在，這下很多事應該都不是問題了。”
幾位工程師神色中滿是驚喜，這話可不是恭維，他們如今有很多工作就是直接將蘇尋留下的技術轉化為實際成果，見他上前，幾人紛紛為其介紹起來。
“我們現在最想做到的，就是讓過去一些普通的無線電設備接收到靈力信號。”
“其實本質上來說，這個思路是將靈力偽裝成電磁波發射出去，但這個區間似乎很不好把握，要麼會將目標設備燒毀，要麼目標設備無法接收，我們曾經有過一次成功的經曆，但至今還沒有辦法複刻。”
蘇尋點了點頭，開口道：“正常，靈力與電磁波終究是兩種不同的東西，它所蘊含的能量更強大一些，性質也有很大不同。”
當下有很多無線電設備實際上是損毀在大災變之中了，但並非全部，而且末世前一個月也製造過不少結構簡單的存在。
它們如今麵臨著乾擾，但對於近距離上的通信來說還是勉強可以使用，之前風係異能者沒有發展起來的時候，蘇尋就曾頂著乾擾用這些設備指揮車隊。
而當前，也並不是所有隊伍都存在掌握了風音術的異能者，這些設備有相當多還在工作，突破這項技術，將大大拓展他們的廣播範圍，讓更多人能直接聽到來自基地的聲音。
“來，應該不是沒有辦法，咱們一起研究研究！”
傍晚時分，薑怡急匆匆從指揮中心來到科研區，還未進入實驗室，卻是忽然聽到裡麵傳出一陣極其熱烈的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