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被派出去的陰翳瘦子此刻臉上滿是興奮的紅暈,就連身上的血跡都沒來得及擦拭,帶著黏糊糊的雙手和一陣濃鬱的腥味兒,走進了這座就連四周十幾根熊熊燃燒的火把,都無法驅散空氣中那股陰沉邪氣的大帳內。
他興奮地彙報道:“老大,得手了,我已經帶人把漢謨拉比的全家都殺了,把屍體吊在門口殺雞儆猴,以儆效尤。”
王座上的鐵衛幫幫主,似乎對他的彙報並不感到滿意:“就這些?”
“我還在牆上留了血字,也告訴附近的人,是漢謨拉比罔顧小鎮安危,私自去動地下的詛咒封印,這樣的懲罰就是忤逆我們鐵衛幫的下場,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嗯,勉強還行吧。”
如果隻是殺了人就走,那在他看來根本是毫無意義。
震懾整座小鎮,讓所有人回憶起鐵衛幫的手段,永遠興不起與自己對抗的念頭,才是這次行動的目的。
隻可惜自己進不去那座莊園,不然的話,他一定會做的比這位弟弟更加完美。
比如,留下幾個活口,在他們身上留下鐵衛幫的印記,讓他們這輩子都成為自己暴力和手段的“活體宣傳品”。
也罷了,全部殺完,以絕後患,也是一種勉強可以接受的方式。
鐵衛幫幫主名叫庫洛巴恩斯,是一個接受了鐵王冠神之血的男人。
從小他便和周圍的兄弟不一樣,他憧憬著長輩們口中那片血雨腥風的神明戰場,也有著不滿足於隻統治這座小鎮的勃勃野心。
這小鎮現在雖然依舊姓洛,但那畢竟是古拉亞戈帝國還在時候的世襲規矩。
但外麵的世界已經不一樣了,人類帝國早就滅亡。
他之所以還願意屈於這裡當一個“惡霸”,而不是將“鎮長”取而代之,隻是因為鐵王冠的大人們下達的命令:鎮長必須要由洛家後裔來當,而他們會負責送每一任繼承人過來成為祭品。
而巴恩斯留在這裡的作用,便是看好這些祭品,讓他們乖乖等死。
他曾經也問過為什麼,明明如果讓自己成為鎮長的話,他完全可以發展勢力,到外麵尋找更多更好的祭品獻給鐵王冠的大人們。
但是他的疑問並沒有得到沒有答複。
隻因為他不配得到那些大人們的哪怕一字一句的解釋。
要麼服從,要麼就換一個鐵衛幫的幫主。
對於高高在上的他們來說,巴恩斯就像是一條狗一樣,一旦失去了忠誠,就可以被其他人給取而代之。
好在,巴恩斯並不是一個容易上頭的人,他忍辱負重,決定換個角度來實現自己的願景。
你說,如果洛祖的後裔更快地死完了,那自己是否就能接手鎮長一職了呢?
於是他暗中引入了更多的勢力參與其中,將每一任鎮長的詛咒加深,讓他們死得更快。
等到自己成為鎮長,拿到那顆火種的控製權之後,也隻是他計劃開始的第一步。
不僅僅是這座小鎮,在附近還有一座藏著的人類小鎮,如果自己能夠徹底鏟除洛祖在小鎮裡留下的後手,解決掉那個保護著鎮長宅邸的該死屏障,再打下隔壁小鎮的話,將這兩座小鎮上的人類全部獻祭換取更強大的神之血,那自己就可以得到足夠的力量,朝著神戰之地進發了。
甚至,就算是靠著凡人的資質加入鐵王冠,成為如今自己隻配抬頭仰望,向其卑躬屈膝的存在,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俯視著周圍那些議論著要在料理完漢謨拉比之後該怎麼慶祝的兄弟們,心中冷笑一聲。
一群隻安於現狀的燕雀,怎知我心中的鴻鵠之誌?
昔日我們的先祖從神戰之地敗退,作為體內流淌著他們血液,並且接受了神之血的戰士,怎能和這群人類一樣苟活於神棄之地中?
他要回到中央,光複家族的榮譽,再一次替先祖殺回那片戰場之中!
“還有,再帶人去一趟南鎮,去把那些叛徒的家屬也殺了,一並吊起來。”
瘦削的男子正在擦拭身上血跡的動作一愣,就算是嗜殺如他,在聽到這個命令之後也有些猶豫。
不是因為他對那群普通人有所忌憚,而是因為這樣做的話,他擔心鎮民會不會因此再次暴動。
在四任之前,那位自己身為超凡者的鎮長,就曾經率領鎮民起義過一次。
要不是當時隱士教派願意配合,在那個時期進行了大饑荒,而這位端坐王座上的老大及時利用這個時機出手的話,還真就差點讓那個家夥給得手了。
其實瓦解這群被集結的民眾的手段也不是很難,隻需要用食物和生活物資來賄賂一批,打壓一批,殺死一批,驅逐一批,從內部瓦解了他們的團結,使其互相猜疑,變成一盤散沙,那就無論如何也成不了氣候。
當局勢變成了和對方互相比拚超凡者的情況,那位鎮長孤身一人怎麼可能是鐵衛幫眾人的對手?
但這件事距離今天也不過十年時間,許多鎮民還有著當時的記憶,他們心中可能還留著那份反抗的火種,隻是現在默默將其壓在心底,期待著再有一位能夠重新將其點燃的領導者出現。
而如今這位漢謨拉比的氣質,簡直太過符合了。
他一來就展現出了自己非同常人的氣魄,雖說他自己隻是個普通人,但身邊也有著實力高強的超凡者保護。
而現在的隱士也和鐵王冠的關係很差,恐怕並不會像之前一樣再度出手。
若是漢謨拉比也複刻前人的話,恐怕局勢會不太好看。
但瘦削男子沒有權利反抗和提出質疑,因為老大的命令是絕對的。
在他領命臨走之前,鐵衛幫的老大開口道:“我知道你在擔心十年前的事情,但我就是要借助這次機會,徹底地鏟除掉那些還敢反抗我的人。”
他緩緩從懷中拿出了一枚漆黑色的印章:“吃一塹,總會長一智的,這便是在那次事件之後,我請求鐵王冠的大人給我的殺手鐧,可以在已經布置好儀式的這個地方使用。”
“隻需要把那幾個超凡者引導到這裡來作戰,就算他們有‘囈語’級的實力,隻要中了它的儀式效果,也難逃一死。”
邊上的眾人一聽,提著的心頓時鬆了下來。
怪不得老大一點也不擔心,甚至沒有主動去找那位漢謨拉比,原來是鐵王冠那些怪物已經在大本營裡留下了後手。
這樣一來,自己這邊基本上就能穩操勝券了。
“遵命,老大,我這就去把動靜鬨大,不他們給激怒過來,我提頭來見!”
“你們幾個一起過去,多幾個人辦事效率高一點,爭取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把事情都辦利索。”
他撐著腦袋,右手摩挲著這塊大印,那看向它的熾熱眼神,就仿佛自己手中握著的是整個小鎮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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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另一邊,即便被“滅了滿門”,漢謨拉比依舊在一路走一路冷靜地分析情報。
在他看來,鐵衛幫這個行為是很無謀的打草驚蛇。
他們明明有著趁自己不得不去解除不死詛咒的時候,獲得先下手為強的寶貴機會。
如果他是鐵衛幫的老大的話,第一時間應該是下令將自己身邊這群追隨者的家人控製住,讓自己的團隊分崩離析,亦或者是想辦法布置一些儀式或者埋伏在家門口,來增加戰鬥方麵的勝算。
最不濟,逃跑也是沒問題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可惜卻偏偏選擇了最下策,把時間都浪費在了屠殺對自己毫無價值的普通人身上,甚至還明目張膽地地告訴自己:我要對你動手了。
真是幼稚地可笑,單純憑借狠勁就想在這個世界上立足?
欺負欺負普通鎮民老百姓可以,但漢謨拉比可完全不吃這一套。
那這樣一來,兩邊的起跑線就再次扯平了。
“他們沒有把屍體焚燒,這說明鐵衛幫能夠通過某種手段,得知詛咒被我破解的事兒。”
“蛇鼠一窩,這個詞果然沒錯啊,各個勢力看似是競爭關係,但私下裡都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眾人跟在身後,隻覺得他非常的偉大,心中對他的敬佩之情難以遏製。
因為大家知道眼淚在這個世界上是最沒用的東西,越是身陷絕境就越該以思考和行動來進行對策。
但是知道歸知道,做不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了:人是感性和理性結合的動物,就連自己這些旁觀者看著這殘酷的一切,都難以遏製住心中泛出的各種情緒,更彆說是思考了。
而漢謨拉比這個當事人卻能夠如此冷靜,甚至還能鼓勵他們走出焦慮,怎能不讓人對他的性格肅然起敬。
用一句小說式的言語來形容漢謨拉比:此子若不夭折,日後必成大器。
來自蝦頭林衣的追評:那很好了,好兄弟有這樣的極品爐鼎體質,想必會被合歡宗搶著要。
而邊上的露世則是在心裡盤算著,覺得這個【嗔狂級】副本很不妙。
按道理來說,主神空間裡的每一個“超長線”副本,都需要分成5次穿越來完成,都是從簡單到困難,橫跨自己的水平的。
因此,這第一個劇本的難度應該是【深眠】級,小鎮上大概也不會有什麼很強的敵人。
畢竟按照這個世界的換算方式,自己的實力目前應該是在【囈語】中比較厲害的那一檔。
然後她就被地下那個“情緒非常穩定”的貓型少女給打破了幻想。
那都打了超綱難度了,總該休息補給一下了吧?
結果她發現這裡的戰鬥烈度明顯已經超出了她的預料,她一路上就感覺自己在馬不停蹄地跟著在打架,現在甚至已經是一邊走路一邊吃道具回血的程度了。
而且看上去馬上又有硬仗要打。
這種世界級彆的模組,真的有人能在裡麵成功完成長線後活下來嗎?
不是,這nc林衣是完全不需要休息啊,他明明一路上挨了那麼多下,換做是自己三條命都沒了,這家夥卻像是沒事人一樣,甚至在他身上連個傷口都未曾見過。
難道,這家夥的身上有著某種無敵的設定嗎?
露世心中琢磨著,咕嘟一聲咽下了嘴裡最後一口肉包子,才終於將血量回滿。
肉體上的傷勢會因為血量回滿而康複,但是精神上的疲憊和破爛的衣物卻無法恢複。
她也隻能咬牙硬撐,希望能堅持到黎明到來,最好彆因此再掉san值。
而大家並不知道這位無口少女心中的複雜小心思,隻是在旁觀者的視角下,他們就看著這位露世姑娘一邊走著,一邊不知從哪裡一直在掏出各種食物,然後猛猛炫。
有時候是一顆桃子,有時候是一塊麵包,反正她都來者不拒,不斷地往嘴裡塞,小小的腮幫子也被撐得鼓鼓的。
光是看著,滿足感都被拉滿了,林衣覺得如果她到地球上當吃播的話,配合這一身大破擦邊立繪,一定能走在時代流量的超一線。
林衣在私聊頻道喊道:(我給露世當過狗,我給露世爆過米!)
漢謨拉比則是突然在私聊頻道聽到林衣嚷嚷,思緒都被打斷了一瞬:(又發作了是吧?)
雖然現在這個環境有點糟糕,但是看露世還是吃得那麼滿足,注意力從屍體上被吸引過來的其他人,也是不由自主地被饞到直咽口水。
他們幻想著自己和家人們要是以後也能和她一樣敞開肚皮吃的好日子,心中對加入漢謨拉比陣營的念頭更加堅定。
待一行各懷心緒的人們穿過灑滿血跡的院子,便看到了正在冒著火光的住宿主樓。
那也是那陣夾雜在血腥味中的焦糊味由來。
林衣看見這火光湧起,失聲絕望地喊道:“我剛疊的被子啊!”
這是他人生以來,疊好後壽命最短的被子,其他明明都能活過至少一個賽季的。
漢謨拉比提出了質疑:(你這條懶狗還會疊被子?我不信!)
林衣嘴硬道:(尬黑,我每個賽季都會重置一次雙倍首充。)
一個賽季=一個學期,意思是一學期開學時會疊一次。
這就對了,這才是自己認識的林衣。
火勢正在不斷蔓延,整個大樓都在熊熊燃燒,黑煙滾滾衝上天際,與灰蒙蒙的天色交雜一體。
看到這裡,漢謨拉比的步伐不再急促,反而鬆了口氣一般說道:“大火還沒燒到最旺,說明剛被點燃不久,我們回來時可能與他們正好擦肩而過,隻晚了一步,大概半小時左右。”
他頓了頓,接著補充道:“當然,如果是我的話,應該會在殺完人之後留幾個人點火,其他人則是先撤回去彙報,提高辦事效率。”
林衣:(我怎麼聽著,感覺你好像很開心,家沒了啊喂!)
這給他倒是整不會了,好兄弟免費撿來的路虎突然自燃了,該開心的明明是自己才對吧?
漢謨拉比:(是啊,這群沒腦子的家夥隻燒了我的主樓,還好圖書館在後麵的小樓閣裡完好無損,要是洛家藏書庫被毀了的話,就算把他們挫骨揚灰也難以挽回了,真是有驚無險。)
在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一個從古至今傳承了幾十代的古老家族,它所收集到的藏書可以說是幾乎涵蓋了整個世界線的曆史進程,記錄了詳細地神秘學和恒火位麵與地球上規則和常識的差異,對於漢謨拉比這個穿越者來說,是最最珍貴的寶物。
得知藏書庫沒有被動之後,他也是徹底放下了心來。
那麼接下來,就該放開手腳,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了。
是時候該打死老鼠,消滅毒蛇,把屬於自己的小鎮清理乾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