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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荒漠種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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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片荒漠…能“聽見”心光嗎?

這個念頭,如同在無儘冰冷砂礫上艱難滾動的一粒微塵,隨時可能被單調的“剝離”低語徹底掩埋、消解。

意識在初代閣主的精神荒漠中沉浮,黑白線條構成的幾何體無聲旋轉,冰冷銳利,不帶一絲活氣。

蜷縮在荒漠中心的那個線條人形,是絕望的具象化,是意義被徹底剝離後留下的空洞符號。

“啾…”

肩頭傳來輕微的啄擊感,帶著微弱的暖意。是小青鸞。

它耗儘力量涅槃重生的軀體隻有巴掌大小,通體籠罩在柔和的青白光暈中,如同風中的燭火。

但它傳遞來的意念卻清晰而急迫,小小的頭顱執著地轉向通幽閣內,轉向那個角落——周奶奶的青瓷藥罐!

罐口那圈柔綠的光芒,在意識荒漠的冰冷映襯下,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卻又頑強得令人心顫。

那是荒漠中最後一抹活著的色彩。

沒有時間猶豫了!

現實與精神的雙重壓力如同磨盤,碾磨著所剩無幾的意誌。

我猛地咬緊牙關,口腔裡彌漫開濃鬱的鐵鏽味。

沉重如灌鉛的手臂,在意誌的強行驅動下,顫抖著,一寸一寸抬起!

指尖如同風中枯枝,艱難地指向閣內那個角落——指向那點柔綠的微光!

“去…” 喉嚨裡擠出的聲音嘶啞變形,連自己都聽不清。

彙聚!榨取靈魂深處最後一絲殘餘的精神力!

通靈瞳在劇痛與冰冷的雙重折磨下,爆發出最後的光亮!

視野瞬間分裂——現實世界,那口吞噬光線的死寂古井;精神荒漠,那個蜷縮的線條人形!

目標鎖定:青瓷藥罐的柔綠心光!

精神力如同無形的絲線,猛地纏繞上去!

再猛地轉向!目標——古井!目標——荒漠中心!

以我為橋梁!以這具殘破的軀體和瀕臨崩潰的通靈瞳為通道!

嗡——!!!

現實世界中,一道纖細卻凝練得如同翡翠絲線般的柔綠光束,毫無征兆地,從我顫抖的指尖迸射而出!

它無視了通幽閣的門檻,無視了後院焦黑的殘骸與嫋嫋餘煙,無視了空間的物理法則,精準地、決絕地…射向那口平靜得如同墓碑的古井幽深井口!

光束沒入井口那片凝固的黑暗,沒有激起絲毫漣漪,仿佛被瞬間吞噬。

然而,在精神荒漠的層麵——

轟!!!

那道柔綠的翡翠光束,如同天外墜落的流星,悍然刺破了鉛灰色的、永恒不變的天穹!

它帶著不屬於這片荒漠的氣息!

帶著爐火的溫度、草藥的苦澀沉澱、老人枯瘦手掌的顫抖、童謠的走調溫情、以及小孫子邁出第一步時,老人眼中那比太陽更耀眼的光芒!

它帶著李奶奶守護了無數個日夜、熬乾了所有心血的…厚重到令人落淚的愛的溫度!

這道光束,狠狠地、毫無保留地…貫入了荒漠中心,那個蜷縮著的、由黑白線條構成的抽象人形輪廓之中!

滋啦——!!!

如同滾燙的烙鐵印在冰麵!

那個線條人形輪廓,第一次…劇烈地、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無意義…無意義…無價值…隻有…觀…察…” 那單調冰冷的低語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波動!如同卡殼的機械,充滿了尖銳的雜音!

荒漠的絕對寂靜被打破了!

以光束貫入點為中心,那個線條人形輪廓的“身體”上,柔綠的光芒如同投入清水中的墨滴,開始不受控製地暈染、擴散!

被柔綠光芒觸及的地方,那些原本冰冷、銳利、毫無生氣的黑白線條,竟然開始…扭曲、軟化、甚至…浮現出極其細微的、屬於“血肉”的質感?

雖然依舊模糊,但不再是純粹的幾何符號!

更驚人的變化發生了!

隨著柔綠光芒的擴散,一道道微弱卻清晰的畫麵碎片,如同被光束強行喚醒的幽靈,開始在這片絕對單調的荒漠中閃爍、浮現!

它們不受控製地從那線條人形輪廓內部投影出來!

——並非溫暖的記憶!相反,是初代閣主刻意遺忘、被其執念剝離的…最深的痛苦根源!

畫麵:

一個穿著粗布麻衣、麵容模糊的年輕身影,跪在一座簡陋的墳塋前,雙手死死摳進冰冷的泥土,指甲翻裂,鮮血淋漓。

他的肩膀劇烈顫抖,無聲的悲慟幾乎要撕裂畫麵。墳前,放著一隻小小的、粗糙的木雕小鳥。

畫麵:

昏暗的茅屋,一個瘦骨嶙峋的孩子躺在破草席上,氣息微弱,小臉燒得通紅。

年輕的身影守在一旁,手中攥著一把剛采來的草藥,眼神充滿了無助和絕望。

他看著孩子痛苦地抽搐,聽著那細若遊絲的,自己卻束手無策。

畫麵:

洪水肆虐的村莊,濁浪滔天。年輕的身影在齊腰深的水中瘋狂地翻找、呼喊,臉上混合著泥水和淚水,眼神是徹底的崩潰與空洞。他在尋找被洪水衝走的親人…

畫麵:

後來,他繼承了某種能力,開始接觸更多器物,看到更多人間悲劇……

戰火中失去一切的婦人抱著焦黑的梁木哭泣;

被背叛的書生將承載情誼的玉佩沉入冰冷的湖底;

瘟疫蔓延的城池,絕望的母親將最後一口米湯喂給孩子,自己無聲倒下……

無數痛苦、絕望、無助、心碎的記憶碎片,如同決堤的黑色潮水,被這束柔綠的守護之光強行喚醒、釋放出來!

它們衝擊著這片精心構築的、剝離了情感的“純粹存在”荒漠!

“呃啊啊啊——!!!”

線條人形輪廓猛地挺直了“身體”,不再是蜷縮!

它發出了一聲絕非低語、而是充滿了極致痛苦的、撕裂靈魂般的無聲尖嘯!

這尖嘯並非通過聽覺,而是直接作用於整個精神荒漠的空間!

轟隆隆隆!!!

鉛灰色的天空劇烈扭曲!

大地上的灰白砂礫瘋狂跳動!

懸浮在空中的那些冰冷的幾何體,失去了穩定的旋轉軌跡,開始失控地亂撞、崩塌、解體!

整個精神荒漠,因為這被強行喚醒的痛苦洪流,開始劇烈地震蕩、崩解!

“痛…好痛…為什麼…還要讓我…想起來…” 混亂的、斷斷續續的意念波動,如同破碎的玻璃渣,從那線條人形中散溢出來,充滿了被掩埋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原始的、撕心裂肺的悲傷與怨憤!

這喚醒,不是救贖!

是撕開了早已結痂、卻從未真正愈合的…最深最痛的傷口!

柔綠的光束還在持續注入,如同固執的溪流,衝刷著那痛苦的輪廓。

李奶奶藥罐的守護之力,與初代閣主被喚醒的、淹沒一切的痛苦記憶,在這片精神荒漠中展開了最激烈的交鋒!

荒漠在崩潰的邊緣。

那個線條人形輪廓在痛苦的深淵中掙紮。

而我,作為連接的橋梁,通靈瞳承受著雙方力量的瘋狂撕扯,意識如同暴風雨中的孤舟,隨時可能徹底傾覆!

就在意識即將被痛苦洪流徹底淹沒的瞬間——

荒漠劇烈震動的大地深處,在那線條人形輪廓痛苦扭曲的腳下,一道極其細微的、不同於黑白線條的…帶著一絲極其微弱暖意的…裂縫,悄然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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