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骨笛餘響,青藤預警
入秋後的南境總飄著細雨,鎮口的老槐樹落了滿地金黃,卻在樹根處冒出圈反常的青芽——這是淨心藤的預警。林霜蹲在樹下撥開落葉,隻見青芽的葉片卷成螺旋狀,邊緣泛著極淡的紫暈,正是感應到魔氣時的征兆。
“比上次的魔音咒更隱蔽。”她指尖撫過葉片,木靈珠映出地下三尺處的景象:一縷灰黑色的氣息正順著地脈紋路爬行,像條細蛇般鑽進鎮西的古井。“這氣息裡有骨粉味,和血魔宗的骨笛同源,卻多了點……腐土的腥氣。”
蘇塵趕到時,老周正用金靈珠的銳氣包裹井口,防止魔氣外泄。井水已變得渾濁,水麵漂浮著細碎的骨片,拚湊起來隱約是支迷你骨笛的形狀。“阿烈去查礦洞了,那夥魔修自儘前,鞋底沾著礦洞深處的紅土。”老周的斧刃在井沿劃出火花,“這魔氣順著地脈走,專挑有水源的地方鑽,像是在找什麼容器。”
瑤姬抱著《血魔秘錄》匆匆走來,書頁上的插圖泛著黑光:“找到了!這是‘腐骨咒’,用百具修士骸骨磨成粉,混合魔氣沉入水源,能讓飲用者慢慢變成行屍,最後成為血魔宗的傀儡。礦洞深處有座廢棄的祭壇,他們肯定在那兒煉咒!”
出發前,鎮民們自發提著水桶來灌井水,打算運到遠郊深埋。那位曾失去兒子的老婦人,顫巍巍地把向日葵花籽撒在井邊:“俺娘說過,陽氣盛的花草能壓邪祟。這些籽要是能發芽,就說明邪祟除乾淨了。”
礦洞比想象中深。越往裡走,空氣越渾濁,岩壁上滲出暗紅色的黏液,踩上去像踩在腐肉上。阿烈的雷靈珠突然炸開銀弧,照亮前方的岔路——左側通道飄著骨笛殘片,右側則傳來隱約的誦經聲,詭異的是,誦經聲裡混著孩童的嬉笑。
“是幻聽。”蘇塵捂住心口的黑白水晶,珠體傳來刺痛,“腐骨咒能勾起人最深的恐懼,那誦經聲……是血魔宗用枉死孩童的骸骨煉製的‘嬰骨哨’發出的。”他指向右側通道的地麵,散落著些小巧的布鞋,“他們抓了孩子去煉咒。”
老周的戰斧在掌心轉得飛快,金靈珠的光芒幾乎凝成實質:“這群畜生!老子劈了他們的祭壇!”話音未落,通道深處突然滾來顆頭顱,眼窩處插著支迷你骨笛,正是之前自儘的魔修之一。頭顱的嘴部機械地開合著:“祭壇……在等你們……”
林霜的木靈珠突然射出綠光,纏向頭顱的脖頸。綠光觸到骨笛的瞬間,頭顱竟像花苞般綻開,露出裡麵盤繞的血絲,血絲上粘著張泛黃的符紙,上麵用朱砂畫著個扭曲的“祭”字。“是‘血祭符’。”瑤姬認出這是血魔宗的禁術,“他們要用百個活人的精血,喚醒祭壇下的‘腐骨王’。”
祭壇藏在礦洞最深處的溶洞裡。當眾人趕到時,隻見十名黑袍魔修圍著座黑石祭壇,壇上綁著七八個孩童,最小的看起來才剛會走路。祭壇中央插著支丈高的骨笛,笛身上鑲嵌著密密麻麻的牙齒,正隨著魔修的誦經微微顫動,每顫動一下,孩童們的臉色就蒼白一分。
“住手!”阿烈的破妄箭帶著雷光射向骨笛,卻被魔修們布下的血盾彈開。為首的魔修轉過身,兜帽下露出張布滿肉瘤的臉,正是血魔宗的長老巫九,他手中把玩著顆眼球,眼球裡映出孩童們恐懼的臉:“來得正好,還差最後三個祭品,就用你們的靈珠來補吧。”
巫九吹響骨笛,祭壇下突然伸出無數骨爪,抓住孩童們的腳踝往石縫裡拖。林霜的木靈珠化作綠藤,纏住孩童們的腰,卻被骨爪上的黑氣腐蝕得滋滋作響:“腐骨王快醒了!它的骨頭能吞噬生機!”
老周揮斧劈開骨爪,金靈珠的銳氣卻在接觸骨頭的瞬間黯淡:“這骨頭不對勁,像是……混沌侵蝕過的!”蘇塵的黑白水晶突然亮起,映出骨爪內部的紋路——與觀測者的星圖權杖如出一轍,“是混沌殘骨!血魔宗在利用混沌本源煉咒!”
瑤姬的赤色靈珠化作火龍,撞向血盾。南明離火與血盾碰撞的刹那,竟爆出灰黑色的火星,巫九怪笑道:“南明離火?可惜啊,這血盾裡摻了混沌血,你的火越烈,腐骨王醒得越快!”
就在此時,被綁的孩童中突然站起個紮羊角辮的小姑娘,她不知何時掙脫了繩索,抓起祭壇邊的碎石砸向巫九:“壞人!我娘說過,好人死後會變成星星,你們這樣的隻會變成臭泥巴!”小姑娘的聲音清亮,竟讓骨笛的顫音亂了半拍。
蘇塵心中一動:“對了!用‘心音’破咒!孩子們,跟我一起唱你們鎮上的童謠!”他率先唱起南境的《打稻歌》,林霜和瑤姬跟著和聲,老周用斧柄敲著岩壁打節拍,阿烈的雷靈珠隨著節奏閃爍,將歌聲裹在雷光裡炸開。
孩童們起初膽怯,聽到熟悉的歌謠後漸漸放開嗓子。稚嫩的歌聲穿透血盾,撞在骨笛上,笛身上的牙齒竟開始剝落。巫九臉色大變,拚命吹響骨笛,骨爪卻不再攻擊,反而抱著頭顫抖,像是在害怕這純粹的聲音。
“不可能!”巫九掏出把骨刀刺向最近的孩童,卻被突然從地下鑽出的淨心藤纏住手腕。藤葉上的紫暈突然變亮,將他的手臂腐蝕出黑洞——正是林霜提前種在祭壇周圍的青芽,借著歌謠的生機長成了藤蔓。
“腐骨王怕的不是力量,是‘活氣’。”蘇塵引動十顆靈珠的力量,將歌謠的聲浪推向極致,“他們用死骨煉咒,卻忘了骨頭最忌活人的溫度!”祭壇下的骨爪開始崩解,腐骨王的嘶吼漸漸變成哀鳴,最終化作堆碎骨。
巫九見勢不妙,抓起骨笛就要自爆,阿烈的破妄箭卻搶先一步射穿他的咽喉。骨笛落在地上,被小姑娘一腳踩碎,裡麵滾出顆混沌殘珠,蘇塵用黑白水晶將其封印時,殘珠裡竟傳出觀測者的冷笑:“血魔宗?不過是我留下的引子罷了……”
救出孩童們時,每個孩子的口袋裡都多了顆向日葵種子,是林霜趁亂塞給他們的。“種下去,等開花了,就再也不怕黑東西了。”小姑娘攥著種子,突然指著溶洞頂,“你們看!星星!”眾人抬頭,隻見淨心藤的藤蔓順著岩壁爬向洞口,藤葉間開著細碎的白花,像灑了把星星。
離開礦洞時,老周在祭壇遺址上撒了把清心藤種子:“讓它們在這兒紮根,看誰還敢來作妖。”阿烈扛著個昏睡的小不點,小家夥的手裡還緊緊攥著塊沒吃完的米糕,是被抓前從家裡帶的。
回到鎮上時,雨已經停了。老婦人種在井邊的向日葵籽竟發了芽,嫩黃的芽尖頂著水珠,在夕陽下閃著光。鎮民們圍著孩子們又哭又笑,那位小姑娘的娘抱著女兒,往蘇塵手裡塞了塊熱乎乎的米糕:“沾了孩子口水的,能壓邪祟。”
夜裡,蘇塵站在觀星台,看著黑白水晶映出的礦洞——淨心藤已爬滿整個溶洞,將混沌殘骨的氣息徹底淨化。瑤姬走來,遞過塊從巫九身上搜出的令牌,令牌背麵刻著個“影”字:“欽天監傳來消息,各地都發現了帶‘影’字的令牌,血魔宗背後,好像有個更龐大的組織。”
蘇塵摩挲著令牌上的紋路,忽然想起觀測者的話。他望向守護星,星旁的心燈又亮了幾顆,其中最亮的那盞,閃爍著和孩童歌謠一樣的頻率。“不管背後是誰,”他握緊水晶,“隻要還有人願意唱著歌謠活下去,邪祟就永遠占不了上風。”
林霜端來碗新熬的蓮子羹,裡麵浮著朵淨心藤花:“孩子們說,以後要每天來道觀學童謠,說這樣能保護鎮子。”蘇塵舀了勺羹,清甜的滋味裡,竟嘗出了向日葵芽的清香。
窗外,老槐樹的新葉沙沙作響,像是在應和著什麼。礦洞深處,淨心藤的花朵悄悄合攏,將最後一絲混沌殘氣鎖進花芯,化作明早的露珠——那是屬於南境的,無聲卻堅韌的守護。
(第一百五十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