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錢……？
席凱之前已經借了謝寧一百兩。
此時他當然不認為，謝寧會再次朝他借錢，霎時間慘白的臉色，帶著怒氣，“謝寧你的意思是說……”
謝寧跟席凱為西北鄉試第一第二。
國子監的人突然來找，恐怕是跟此次入學排名有關。
“你沒帶？”
席凱臉色僵硬地搖搖頭。
左右都交了保名額的錢，史書上第一個六元固然誘人，但也不至於連國子監考試的名次都要爭一爭，而且還用這用賄賂的方式。
謝寧燦然一笑，“我也沒帶！走咱們倆進去瞧瞧到底搞什麼幺蛾子！”
沒走兩步迎麵撞上一個人，孟兆仁看見謝寧一愣，麵色不自然得有些像是被撞破的僵硬，孟兆仁尷尬地朝謝寧拱拱手，算是打了個招呼，繼續往前走好長一段路，都沒看見人。
隻是快到門口的時候，發現許久沒打過照麵的潘家俊在扶著欄杆嘔吐。
“家俊，你怎麼了？”
潘家俊跟席凱一樣也是白鷺書院的學子，關係自然更熟一些。
謝寧站在一旁，看著潘家俊脖子青筋暴起，麵皮醬紫眼神猙獰，心中不免有些犯嘀咕。
又嘔了幾聲。
“沒什麼，我可能昨晚喝的有點多。”潘家俊直起腰目光流連在席凱謝寧身上，語氣有些意味不明，“怎麼你們也接到司業大人的通知了？也是過來送錢的？”
席凱一愣。
麵色更加難看，“我沒錢！我要上朝廷告他們！此等行徑，跟土匪有什麼區彆！”
“告吧！”
潘家俊嘲諷一笑，“隻要有人能搭理你就去告吧，席凱你可彆忘了，之前土匪搶錢，都是我們幾個均攤的錢，你要覺得你能告得贏，你就去！”
“你……！”
席凱一根筋的腦袋顯然有些上頭。
謝寧把他拉倒一邊，冷聲道：“之前鳳州的事，我跟趙斌他們也遇上了，席凱，我拿你當朋友才好心勸你。”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紅館那天打架的傷還沒好，席凱跟謝寧一樣臉色一片青紫。
他吸了吸鼻子，倔強地道：“謝寧我隻是容易衝動，不是魯莽的傻子，白身狀告當朝命官，以如今吏政渾濁怎麼可能告得贏，我隻是……隻是……”說著席凱眼神難過，“我隻是再拿不出錢來了，雖然國子監上不去，這般腐敗的國子監上的也沒什麼意思，等秋天、秋天考場上咱們肯定還是同一場……”
謝寧沒聽他煽情難過。
話都沒讓他說完，拉著他直奔學堂教務書房，擱書房外頭謝寧囑咐一句什麼都彆說，拉著席凱就走了進去。
教務書房內，果然何康寧煮茗烹茶，搞得一派儒雅風範地坐在那裡等著他們，見他們進來，撩開眼皮看都沒看席凱，直接落在謝寧身上，“西北解元謝寧？之前咱們見過。”
有道是閻王爺好過，小鬼難纏。
對上這等貨色，謝寧便是再好涵養也不免冷臉，他淡漠地回話，“回司業的話，晚生正是，我身旁這位是同榜的第二名席凱。”
聽了謝寧介紹，何康寧懶洋洋的才看了席凱兩眼，“是這樣的，本次國子監考試你們倆的成績不錯，唔……能進個前十名吧，朝廷科舉有例在先，會試二甲排名會參考國子監排名，本官雖為剛上任國子監司業，但也願意拔擢你們這些年輕有才的學子。”
兩張名帖扔在桌上。
何康寧往前推了推茶杯，明顯是給謝寧的，“本官剛調回京城任官職，今日晚間會在府中舉辦聚會，你們可來參加參加，屆時也會有京中六部不少官員到場。”
桌上的茶水謝寧沒喝，想起方才進門時潘家俊嘔吐的摸樣。
他淡笑了下，禮貌道：“承蒙何大人抬愛，您的宴會我等必定送禮上門。”
若按照往常宴請，不說人去不去，先把禮物掛在嘴邊，多少都有些失禮，可這位何大人顯然與旁人不同，一聽見有厚禮相贈，他立刻眼睛笑得都要睜不開，“唔……不錯，不錯，不虧是西北廖大人的高徒。”
何康寧對謝寧很是看中。
不管是當初鳳州大堂上他的表現，還是此時的識時務。
“呐，本官提醒你一下，若是旁人本官都不會提點。”何康寧嘖嘖道：“方才出去那個也是你們西北潘姓的舉子，雖然出身不高，但已經答應給我家老母親，奉上一座白玉觀音，事關會試二甲成績，到底能不能入得金鑾殿，你們自己斟酌吧！”
席凱捏緊了拳頭。
謝寧見他兩眼赤紅，立刻錯前一步擋在席凱跟前，對何康寧道：“多謝何大人提點，晚生等知曉了。”
“公然索賄！”
“這就是公然索賄！”
才出教務書房不遠，席凱便陰鷙著眼眸惡狠狠地念叨。
怪不得潘家俊吐的那麼厲害，堂堂天朝大國，最高學府，事關國家脊梁，竟然做派如此惡臭，謝寧頓時覺得這會試考不考也沒什麼意思，教務書房內他倆出來之後，再沒旁的人進去。
何康寧剛到國子監，國子監祭酒雖然空缺好幾年，但還有個司業付長林。
估摸著，謝寧估計他能運作的空間不大，隻有前十名的晉級之權利，被擼掉肯定是不可能了，但能不能進得去前十名確實是關係到會試最終的排名。
“這錢你要交麼？”
謝寧道：“你要交我給你交。”
“謝寧！”席凱又怒又委屈，“你不是還欠我錢？你有錢嗎？你不能給他錢！他是貪官，國子監我不想念了！”
“不想念了？”
席凱鄉試排名僅在他之下，是絕對有機會衝擊二甲，甚至有機會在殿試上跟大宴各地拔尖學子一爭高下。
“要是這般念書，考一次，拿一次錢，我不如回家種地！”
就他這犟驢性子，能出不念的話來，謝寧一點不意外，他偏頭直直地看向席凱發紅委屈的眼圈，溫聲笑道：“真不念了？都臨門一腳了，就這麼白白放棄了？因為這麼個無恥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