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城北門。
扶蘇一襲喪服,頭帶纏白布,騎馬狂奔。
蒙恬帶領一隊精騎緊隨其後。
扶蘇一騎絕塵,他的神情凝重,心事重重。
趙高、李斯派出城的人還沒抵達上郡就被趙淩的屬下給擒住。
被篡改過的始皇遺詔,他也看過了,蒙恬竟是趙淩的人。
扶蘇對那位二弟的印象並不多,隻隱約記得六七年前趙淩還是個孩子時的模樣。
那時的趙淩也不習武,也不讀書,平平無奇,五年前就去了三川郡。
三川郡不算富庶,他以為這隻是父皇給趙淩安排的一處立命之地。
父皇駕崩之後,趙淩就做個侯爺,衣食無憂。
可如今似乎事情並不那麼簡單。
他與蒙恬是乘坐一種名為熱氣球的東西禦空而行,從上郡到三川郡不過一天時間便抵達。
第一次在天上觀望天下,似乎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從未想過,人竟然能如仙人一般在天上飛行。
當他進入三川郡,更是被三川郡的情況給震驚到了。
三川郡的道路平整,商品玲琅滿目,許多都是他未曾見過的事物,百姓住的房屋竟然有七層高樓。
大秦的百姓大都住的茅草屋,富裕一點的就是土胚房,這種水泥高樓,他是真的從未見過。
扶蘇用佩劍朝牆上斬了一劍,竟然隻是濺起一串火花,牆麵上隻留下一道痕跡,手還被震得生疼。
街上一片歡聲笑語,這也是在其他郡縣從未見過的場景。
大秦百姓這些年來經受戰火和饑餓,商君之法對百姓的約束極多,百姓走在街上,莫說笑了,就連說話都不敢。
其他郡縣的百姓麵黃肌瘦,苦不堪言,三川郡百姓紅光滿麵,就像兩個世界的人。
扶蘇隻感覺自己像是來到了另一個全新的世界。
父皇駕崩,扶蘇的心情本就沉重,看到這一幕,不免陷入沉思。
趙淩讓人帶他到三川郡的目的是什麼?
他是想告訴自己,三川郡在他的治理下,百姓過的是富足的生活。
“二公子說了,您若想要當皇帝,那他送您去上郡,您就帶著您的軍隊打進鹹陽城,隻要您贏了,他就帶著三川郡的將士和百姓離開大秦。”
蒙恬是這麼跟扶蘇說的。
趙淩這麼說的意思豈不是很明顯了,扶蘇想要當皇帝,那就憑本事打進鹹陽,打贏了,趙淩就不管大秦了,讓他自己玩。
他想當皇帝嗎?
嬴政之前一直將他當接班人培養,他也一直心係天下,當然是想當皇帝的,不然他的學識如何施展,抱負如何實現?
他是長公子,一直以來,朝野上下,乃至嬴政都是將他默認為儲君,現在趙淩要當皇帝,他該讓位?
打肯定是不能打的!
嬴政統一天下之後,大秦內憂外患,他們兄弟倆若是打起來,六國餘孽和胡人趁機動手,大秦豈不是四分五裂?
臨近鹹陽城,扶蘇拉住了韁繩。
戰馬突然停下,然後放慢了步伐,等到蒙恬跟上來。
扶蘇望著鹹陽城方向,城門依稀可見,他冷聲問道:“蒙恬,你認為我應該應該與趙淩爭嗎?”
蒙恬很直接地反問:“公子覺得您爭得過二公子嗎?”
扶蘇陷入了沉默,趙淩的軍事實力,他也是見識過了。
三川郡將士的軍紀嚴明,戰鬥力強悍。
紅衣大炮的威力,三川郡的將士也給他演示過了,大秦其他的部隊在三川郡駐守部隊的麵前不堪一擊。
他哪怕率領上郡三十萬軍隊回鹹陽,且不說打不打得過的問題。
就算打得過,也是不敢打的。
他從三川郡又被趙淩送往上郡,又一路從天上經過各個縣郡。
大秦今年鬨饑荒,按理應該是饑民遍野,但從天上看下去,竟然沒看到什麼災民,反而每個縣郡井井有條,軍紀嚴明。
扶蘇和蒙恬一步步朝城門方向走去,隻見鹹陽城上白布,城牆之上,將士們鎧甲鮮明,城門口百官整齊地站成兩列,趙淩就站在城門前。
扶蘇一行人在城門外半裡地的地方重整隊伍,這才繼續朝城門口進軍。
扶蘇遠遠地看去,趙淩身穿黑色長袍,頭纏白布,身姿挺拔,雙手負於身後。
兩人遙遙相望,都沒有說話,兩人越來越近。
趙淩就站在原地沒有動,扶蘇立馬停下。
淳於越和一眾儒生都緊張地看著扶蘇。
他們怕扶蘇亂來,如果扶蘇真的與趙淩反著來,那事情可就鬨大了。
他們應該如何自處?
讓趙淩殺了扶蘇?
他們之前可是一直支持扶蘇的啊!
扶蘇和趙淩對峙了片刻,扶蘇終於是駕馬繼續前行。
趙淩雖是掌控了朝堂,甚至連傳國玉璽和六枚皇帝印璽都在他手裡,但說起來扶蘇都是他的兄長。
趙淩已經出城迎接,這是弟弟對兄長的尊敬,但若他再迎上去,那意義就完全變了。
尊卑有序。
他再往前走,那便是自認扶蘇比他尊貴。
扶蘇也是明白這個道理,但終究是低了頭。
“大哥,父皇賓天,朕在此迎你,快些進城吧。”趙淩自稱為朕,且看扶蘇如何應對。
扶蘇下馬上前,握住趙淩的手,說道:“賢弟辛苦了。”
趙淩眼底閃過一絲寒意。
賢弟?
扶蘇這是什麼意思?
淳於越連忙站了出來,衝扶蘇喊道:“扶蘇公子,陛下仁慈,你不可亂了尊卑。”
扶蘇看著淳於越,神情複雜,這是他老師啊。
之前淳於越不是一直都支持他的嗎?
難道他跟蒙恬一樣,其實早就跟了趙淩。
儒家一群人也跟著淳於越說起尊卑問題。
“扶蘇公子,你雖是長公子,但陛下已得皇帝印璽,百官臣服,公子還請自重,莫要自誤!”
風向完全變了。
扶蘇滿臉疑惑,趙淩究竟有什麼魅力,竟然能讓整個儒家全部站在他那一方。
有就在這個時候,公子高站了出來,大聲喊:“淳於越,公子扶蘇乃是長兄,父皇駕崩,長兄繼位才是正統,你們儒家這幫人不是講禮儀嗎?現在迫於趙淩的武力,說出這樣的話,你對得起儒家聖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