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淩從開始的西文彥常奉到愛卿,以及進門板著臉到如今開懷大笑,西文彥感覺危險已經化解了。
趙淩讓他坐回去,他這才再次拱手:“謝陛下信任!”
西文彥跪坐到條案前,趙淩才緩緩伸出兩根手指:“第二件事,那便是朕曾答應愛卿,五年專賣紙張的權力。”
“三年後,朕會將紙張普及全國,令普通百姓皆可用上,一枚半兩錢一張。”
西文彥愣住了,很快,他的臉上變得毫無血色,如同癡呆了一般望著趙淩,一時間忘了言語。
一枚半兩錢一張紙?
趙淩給他專賣紙張的權力是五年,但三年後,紙張的價格降到一枚半兩錢?
這將意味著什麼?
他已經答應了供給習字孩童的餐食,都已經記入史冊了,這還能反悔嗎?
西文彥心臟驟然一緊,差點呼吸都跟不上來了。
西文彥絕對相信,趙淩能說出這樣的話,那三年之後,他一定可以做到讓紙張普及天下。
正如一月解決胡人之患。
之前剛剛聽到,覺得多麼的不可思議。
還有之前西文彥與趙淩的多次交鋒,都讓西文彥明白,眼前這位年輕的皇帝可不是那麼容易應付的。
終究是有一把刀懸在他的頭頂,遲遲沒有落下。
西文彥如今的聲望何其的高,又位居九卿之首,按理說,趙淩是不會輕易動他的。
一旦動了他,那麼之前提高商人地位,以及鹹陽城中給他立的雕像,都像是在打趙淩的臉。
隻是如果真的像趙淩說的這樣,那根本就不用明著動他,也不會落人口舌。
數年之後,甚至數百年之後,鹹陽城中,西文彥的雕像依舊會屹立在那裡,但西家恐怕會因為這座雕像而逐漸衰落。
西文彥渾身顫抖著,神情複雜地看著趙淩。
他以為自己處事滴水不漏,管好家中的人,趙淩隻要不願背上昏君的惡名,自己和西家就會繼續往日之榮耀。
殊不知,冥冥之中,有一把刀始終在那裡。
趙淩未說出來之前,他不知道那把刀,說出來之後,他看到了,卻又無可奈何。
“陛下……”西文彥哪怕巧舌如簧,在趙淩這一波明牌之下也是不知所措,結結巴巴地喊了一聲陛下之後,便沒了言語。
原來,西家繁榮與否,亦或是隕落,皆在趙淩一念之間。
這未免太可怕了!!
哪怕是始皇帝,也決計不可能將他們三大氏族這般玩弄,還讓他們無可奈何。
這一刻,西文彥想明白了,趙淩會將紙張、細鹽、棉花交給他們三大氏族,恐怕早就想到了這一步,而且他可能已經能大量生產,隻是目前故意將這三樣東西弄成稀有物……
不!!!
不不不!
西文彥越望細處想,越覺得不對勁!
他想要乾什麼?
他玩弄的不是三大氏族!
不僅僅是三大氏族!
而已所有的權貴!
僅僅是這三樣東西,不知道在他們這些氏族貴族身上賺了多少錢。
他們三大氏族的確賺了錢,但目前除了孟巍然僅僅是捐了一些軍費,白家已經被抄家,他也已經在趙淩的套上。
各大氏族的錢財糧食都被套了出來,高額的稅收,讓他們的錢財糧食紛紛流入國庫,流入民間……
趙淩要對付他們這些氏族和貴族?
西文彥的嘴唇都不受控製地顫抖,額間後背冷汗狂冒,心中仿佛突然壓了一座大山,令他說不出話來。
趙淩和西文彥對視,臉上露出溫和如春風一般的笑容,趙淩慢慢端起酒杯:“愛卿,共飲此杯!”
西文彥強忍著心中的恐懼,點了點頭,顫抖著手,撿起地上的酒樽,再倒酒的時,酒已倒不進去,不斷地灑在條案上,倒了許久,終於倒滿一杯。
他雙手用力端起酒杯,酒水依舊因為他顫抖的身體不斷濺出。
趙淩大笑:“愛卿何至惶恐至此?”說完,他一飲而儘。
西文彥將酒水灌進嘴裡,卻因為過於恐懼,被嗆得連連咳嗽。
趙淩真的怕直接把這麼穩重的老狐狸給嚇死了,連忙說道:“愛卿不必如此激動,三年後,朕另有生意交給你,並且可以保證西家財富不斷,不過是賑濟一些孩童而已,不必惶恐。”
西文彥劇烈的咳嗽聲引來府中仆役。
四名仆役衝進來,想要察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西文彥單手撐地,眼底寒光四溢,大手一揮:“吾與陛下談事,何人敢進?”
那四名仆役嚇得連忙跪倒在地,嘴裡不斷喊著:“陛下饒命!”
趙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揮了揮手:“下去吧,無事!”
那四名仆役這才戰戰兢兢退下。
趙淩卻知道,他走後,這四人怕命不久矣。
今日趙淩與西文彥的談話,西文彥絕對不敢讓任何人知道,這會引起貴族們的惶恐,也讓他們不再購買宣紙、細鹽和棉花。
西文彥強行平複了一下心情,也顧不得臉上的汗水,隻得對趙淩說道:“臣當聽陛下號令,三年後,紙張當賣一枚半兩錢一張。”
“陛下為民著想,實乃大秦之幸。”西文彥說出這樣的話,明顯言不由衷。
在西文彥眼中,皇帝不就是最大的貴族嗎?
他如此手段收割氏族貴族的財富,將這些財富用之於民,這純粹是有什麼大病!
那些賤民的死活與他等權貴有什麼關係?
隻要不死光了,還有人供養他們,不就足夠了嗎?
至於說賑濟那些孩童的糧食僅僅是漂在水麵上的幾粒栗米,可不是下麵的人貪汙,實則就是西文彥安排的。
在他看來,這已經是皇帝的恩賜,他也已經做到了,並未有何不妥,按理說,皇帝也不會怪罪。
今日皇帝怪罪下來,他自然推脫到下麵人的身上,回頭殺幾千人便好,這又算得了什麼大事呢?
再賑糧的時候,加一點米,至於肉,找一些叟的臭的應付一下也可,何必當真。
如果皇帝再查,那再殺一批下麵的人便是。
除了他們這些權貴,那些賤民的命算得了什麼?連家中的一隻狗都不如的東西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