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到飯點。
夏無且正欲向嬴政請辭,畢竟嬴政如今的丹毒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他可是答應了趙淩,為他尋一些醫家高手。
他正要開口,天上人間的掌櫃敲響了他們的房門:“趙先生,郡守大人要見你呢,人已經在謫仙閣了。”
“稍等!”嬴政回了一聲。
夏無且請辭的話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三川郡現任郡守名叫酈食其,陳留高陽人,出身貧寒,但博覽群書,性格狂放,自稱“高陽酒徒”,而今已是五十五歲的小老頭子。
嬴政實在不是很能理解趙淩用人的思路。
劉季、張良、陳平、蕭何這些人,可不是三川郡人士,趙淩自幼生活在鹹陽,然後便直接到了三川郡,那他是怎麼就發現這些人的才乾的?
更令人不解的是,他竟然帶走了曾經在三川郡當劉季,把他殺了,然後將這個酈食其任命為郡守?
三川郡可算得上是趙淩的大本營,他最重要的根基,他能將郡守一職交給酈食其,可見其對酈食其的信任,還有對酈食其能力的認可。
“走吧,我們去見見這位高陽酒徒。”
嬴政來到三川郡已有一月之久,又是商人的身份,出手闊綽,從過往郡縣那些郡守對大商人的態度來看,嬴政恐怕早就被這位郡守大人盯上了。
嬴政可以確定這位高陽酒徒並不認識他,若是查他的身份,也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謫仙閣就是天上人間的一間飯廳。
最低消費便是十兩金。
嬴政帶夏無且隨行,來到謫仙閣門口,進門便看到一個不修邊幅老頭子坐在主位。
墨知白坐在下首。
“趙先生來了,請入席吧。”墨知白笑吟吟地起身迎了上來。
下午的時候,兩人才在一起釣過魚,嬴政拂袖而去,如今又要一起吃飯喝酒了。
“你怎在此?不是說郡守要見我嗎?”嬴政豈能不知道坐在主位的那個其貌不揚的糟老頭就是酈食其?他便是要看看這位高陽酒徒的氣量。
被一位商人輕視了,他當如何自處?
墨知白哈哈大笑,虛引向酈食其,道:“趙先生,這位可不就是郡守大人?”
他是知道嬴政的身份的,他也很好奇,這位傲世寰宇的雄主麵對一個“區區”郡守,當如何自處。
“郡守大人知我二人是故友,這才令墨某作陪。”
“哪個與你是故友了?”嬴政也不與酈食其行李,大袖一揮,似與墨知白鬨翻了,就直接在一旁坐了下來。
“哈哈哈哈!郡守大人莫要見怪,今日我與趙先生一同垂釣,卻無意踢翻了他的魚簍,引得趙先生不滿,此時想必還在生氣呢。”
那是踢翻魚簍嗎?
他說是天下太平,實則是在說嬴政不如趙淩。
問嬴政是留在三川郡還是去其他的地方,幾乎就是在勸嬴政彆再回鹹陽了。
嬴政何等人物,他是去是留,容得彆人指指點點?
酈食其也是跟著起身,笑道:“兩位既是故友,何必為了一簍魚生氣?”
他竟然沒有因為嬴政的無禮而生氣。
其實當嬴政進門的那一刻,酈食其的心中便是一陣震撼。
此人身上的氣勢可不像商人?
龍行虎步,眉宇間英武非凡,此人怕是趙國貴族後人。
若不是墨知白早於他說過,這位叫趙盤的商人有些傲氣,兩人又是舊識,他怕是要直接令人將其控製住了。
此人已不是鋒芒畢露,而是渾然天成的霸氣,此等氣勢,若不是權貴之後,他是萬萬不信的。
嬴政坐在那裡,酈食其說話間還在不斷打量著他,沒有易容,他端坐在那裡,淵渟嶽峙,兩人相視一眼,酈食其竟有幾分心慌。
他甚至能感覺到,此人已經極力藏鋒了。
酈食其話說完,頓了頓,轉頭深深地看了墨知白一眼,打趣般笑道:“墨先生,你確定趙盤先生是商人?本郡守看著可不像啊!”
墨知白臉不紅,心不跳地解釋道:“趙盤先生的祖上是趙國貴族,故而身上有些貴氣,墨某與趙先生相識二十餘載,趙先生又是從鹹陽而來,自鹹陽而出,郡守大人莫不以為趙先生是趙國的餘孽?”
嬴政一統天下之後,將各國貴族都留在了鹹陽,墨知白這等說辭也是沒什麼毛病的。
墨知白深得趙淩寵信,雖無官職,地位可不比酈食其低,他這麼說,相當於為嬴政作保了。
墨知白也慌啊!
你要乾什麼?
你要查他?
查他的後果,要麼就是你死在這裡,要麼就是查出來之後讓當今陛下陷入兩難之地。
酈食其還是滿臉狐疑地打量著嬴政,墨知白佯怒道:“看來郡守大人是懷疑墨某和趙兄了?如此這般,不如令人將我等拿下,送往鹹陽看陛下如何說?”
“墨先生這是說的哪裡話?”酈食其哈哈笑道,“隻是您這位故友身上的氣勢實在令在下心驚,說句大不敬的話,普天之下,恐隻有當今陛下能有這等氣勢。”
他這話都說得很收斂了,在他看來,當今陛下趙淩從氣勢上,似乎比這位還差點。
趙淩那可是令眾位豪傑紛紛臣服的天之驕子啊,光是坐在那裡,氣勢上比他還強。
如果不是天下人皆知嬴政已崩,他可就忍不住要猜眼前這位就是嬴政了。
嬴政聞言也忍不住笑了:“郡守大人此話可不要再說了,這不是陷在下於死地嗎?”
他這才意識到,眼前這個郡守眼光是有些毒辣的!
嬴政已經作出小家子氣地與墨知白鬨矛盾了,這哪裡像君主所為,但僅僅是坐在那裡,酈食其便察覺到異常。
若沒有墨知白在旁打掩護,此刻要麼暴露身份對其進行威懾,讓他不要宣揚,要麼令夏無且將此人變成傻子。
嬴政也不是沒想過易容,可他的身材魁梧,這一點藏不住。
按照章邯的說法,就算易容,不經意之間散發出來的氣勢便讓人心神動容。
若是易容,反而適得其反。
“不說了,不說了!”酈食其笑道,“本郡守且問問趙先生,趙先生帶了多少家私?本郡守見趙先生在天上人間包了三間房,想來是有些財富的。”
“趙先生來三川郡已有一月,除了投資發電廠,還有什麼想法嗎?大可說出來,本郡守也好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