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文彥和孟巍然不敢說話,隻能跟在灰衣老者的身後來到一間客房前。
灰衣老者打開了房門:“兩位請進吧。”
兩人走進房間,灰衣老者便關上了房門。
嬴政和墨知白就坐在榻上對弈,隻是他們這次下的乃是趙淩搬出來的象棋。
秦朝是有六博棋的,隻是規則與後世的象棋不同。
畢竟楚漢河界,王不見王這種事情,秦朝可沒發生。
趙淩將兩邊棋子之間的那條河改成了涇渭,其他的倒是沒變。
嬴政對新鮮的事物表現出異常的感興趣,他在棋道上的天賦異稟,最近剛學不過三日,便將墨知白殺得片甲不留。
“將死!”嬴政落下一顆棋子,然後轉頭看向西文彥和孟巍然。
墨知白無奈翻著白眼,隨後也盯著剛進房間的西文彥和孟巍然。
他最近算是被嬴政各方麵打擊得體無完膚,如今終於是來新人了。
之前大秦三大氏族的西孟兩位族長。
哈哈哈哈!
嬴政假死,可是騙了不少人。
這兩個老匹夫現在應該已經傻了吧。
果然,西文彥和孟巍然盯著嬴政,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西文彥突然伸手拔掉孟巍然的幾根胡須。
孟巍然疼得齜牙咧嘴,西文彥這才確定自己沒有做夢,他連忙伏跪在地:“孟巍然參見……”
“行了!上前來!”嬴政打斷了他的話。
西文彥連忙爬起來,小心翼翼地上前,試探地問道:“陛下您……還安好?”
嬴政臉上的笑容有些古怪:“你是想問朕是人還是鬼吧?”
西文彥聞言驚慌失措,連忙解釋道:“不敢!陛下高瞻遠矚,臣佩服不已!”
嬴政沒駕崩!他竟然就在三川郡!
那豈不是說明,大秦目前發生的一切都是嬴政設計出來的?
西文彥和孟巍然見到嬴政之後,已經嚇得腿軟了。
趙高李斯篡改“遺詔”,已經伏誅。
他們現在隻慶幸,公子淩將他們壓得死死的,讓他們沒踏上取死之道。
“高瞻遠矚?”嬴政冷聲道,“朕可不沒有高瞻遠矚,公子淩所作所為皆出乎朕所料。”
“朕之前亦以為公子淩愚笨癡傻,可他五年時間便將三川郡治理成了人間仙境,更養了十萬精兵。”
嬴政知道他們誤會了,他們以為這一切都是嬴政安排的,他亦不打啞謎,直接說出了真相。
西文彥和孟巍然傻了。
什麼意思?
始皇帝沒駕崩,公子淩並不是始皇帝立的儲君?
公子淩私養兵甲,真是造反來的?
這事情可鬨大了。
進這道門前,他們還以為是哪位公子想要反秦武帝。
如果真是那樣,他二人還可以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給他分析一下局勢,勸他放棄。
可眼前的是始皇帝嬴政啊!!
始皇帝若是想要回鹹陽奪回皇位,那算造反嗎?
他們敢勸嗎?
如果是始皇帝和秦武帝爭起皇位來,誰的贏麵更大?
他們該站哪邊?
西文彥都快哭出來了。
他都在鹹陽塑像立碑了,如果跟著始皇帝再打回鹹陽。
要是輸了,之前所犧牲的一切便都化作泡影。
史書上是不是又要多上一筆?
究竟是青史留名還是遺臭萬年就不得而知了。
兩人都麻了,衣裳已被冷汗打濕。
在鹹陽的時候,他們就被趙淩各種算計打壓恐嚇,這麼兩三月下來,他們感覺自己都得少活幾年。
原本以為離開鹹陽之後,都辭官了,想要的都得到了,終於可以安安心心度過晚年了。
結果又來這一出。
“兩位在鹹陽與公子淩交過手了吧。”嬴政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輕飄飄地問道,“評價一下公子淩吧。”
西文彥:“……”
孟巍然:“……”
他們現在根本看不出嬴政究竟是什麼態度。
天下大局已定,始皇帝駕崩的消息早已傳遍天下,現在就算嬴政站出來,趙淩若是不認,可以直接說他是假冒的。
趙淩的一些手段比嬴政還要狠,西文彥和孟巍然已經被搞怕了。
按理說,嬴政有這樣的繼承人,對他來說應該是一件好事。
可那是皇位啊!
嬴政的心思如深淵難測,西文彥他們哪能知道嬴政是希望趙淩就這樣當皇帝,還是想要重返鹹陽?
嬴政見二人沉默不語,繼續追問:“朕要聽你二人的心裡話,公子淩當皇帝是好事還是壞事。”
西文彥的心都快跳出來了,這是什麼要命的問題啊!
他都這麼大把歲數了,還要受這種刺激。
孟巍然也是一臉苦笑,他們倆真蠢啊!
為什麼要來三川郡啊?
離開鹹陽,隨便在哪個郡縣留下當個富家翁不好嗎?
都辭官了,還要遭這老罪呢。
伴君如伴虎,這個問題似乎怎麼回答都是錯啊!
天下怎麼可以有兩個皇帝?
但嬴政的問題,他們不敢不回!
“壞事!”
“好事!”
西文彥和孟巍然一前一後回答。
兩人都已經汗流浹背了,回答出這個問題之後,兩人脖子僵硬地扭頭互視了一眼,眼神中都充滿了不解。
就好像互相在問,你在說什麼?
兩人在一起真真假假鬥了大半輩子,如今當真是一點默契都沒有啊。
嬴政的目光掃過兩人,看著他們一臉緊張的模樣,汗水已經滴答滴答滾落,頭發都濕成一揪一揪的了,他還真怕一個不留神把兩個老家夥給嚇死了。
“西文彥先說,為何是壞事!”嬴政端起旁邊熱好的牛乳喝了一口,淡淡地說道,“無論你二人說什麼,朕恕你二人無罪,暢所欲言。”
“呼——”西文彥大口喘著氣,癱坐在嬴政麵前,他等的就是嬴政這句話。
“陛下,就算您要殺臣,臣也是要說的。”
他已經徹底豁出去了,就坐在地上,說道:“公子淩是有些手段,可他重用張良、蓋聶這等反賊,更是將鹹陽權貴們的財富散於天下,又廢了不少秦律,簡直就是數典忘祖,三大氏族為大秦效勞四百餘年,如今我等皆被公子淩用手段踢出朝堂。”
“那些賤民得公子淩恩惠,看似公子淩施了仁政,但賤民們富起來了,誰還會耕地,誰還會拚命的勞作?”
“長期以往,大秦的國運將弱,若有賤民造反,誰來擁護皇權?”
西文彥咬著牙說道:“陛下若已選定公子淩為儲君,還請多加教誨,莫要走上邪路。”
他是說了趙淩的不好,但現在他的全副身家都已經壓在趙淩身上了,除非賭嬴政重新登上皇位,然後將之前散出去的錢糧還給他,還有九卿常奉的位置。
如果能當官,誰願意當商人?
隻要嬴政不像趙淩那般折騰他,他其實是願意當官的。
西文彥後麵這句話則是在折中,沒有把話說得太死,滿滿的都是求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