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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春令營的名單是需要導師寫推薦信的。
雖然吳風止教授肯定原意寫,但明麵上江南的主教老師是江嵐,還是需要她在推薦信上簽字,這才是江南過來找人的原因。
距離之前江南離家已經過了半年多,江嵐的氣也消了不少,的確沒想多為難他。
但讓他代表凝聚態出席這件事,江嵐有些遲疑。
“小四已經跟我說了,之前她用了你強化營的名額,不管當初到底是誰的錯,她自願把這次去春令營的名額轉給你……”
顧北舟在旁邊聽得心裡一驚,暗道一聲不好。
他想來想去都沒想到半路會殺出一個柯敏居然主動讓出名額。
神經病啊,江南強化營的名額她搶都搶了,這會兒還要出來扮什麼好人!
春令營裡麵可是有各個高校最頂尖的學生和老師的,背後還有上麵挑人的打算,他怎麼可能白白讓江南占這個便宜?
更何況不管是柯敏還是蘇雅婷最近對江南的態度都很奇怪,隱隱有想要挽回他的趨勢,他絕對不能讓這幾個人湊一起讓她們關係回轉!
眼見江嵐沒有說話像是要默認的意思,顧北舟眸光一閃,立刻擔心得看向江南。
“我覺得六師兄有這個名額是理所應當的,但是……有的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江南似笑非笑得看著他。
茶藝又要來了。
江嵐倒是大手一揮:“沒事,你儘管說。”
顧北舟抿了抿唇,但還是磕磕巴巴得說道。
“六師兄之前的成績不太好,沒有達到能被選去春令營的名額。如果從老師這邊去,我怕……我怕到時候同學們又會說六師兄能力差靠親媽走後門,之前入學的時候大家說的話已經很難聽了。”
說到最後,他的臉上滿是擔心,聲音也隱約帶著哽咽。
江南突然開口直勾勾盯著他:“所以你覺得我不能去?”
“我隻是擔心六師兄到時候又被誤會,我不想你和江阿姨被他們胡亂猜測。”
顧北舟眼眶微紅得看著他,好像是全心全意為他考慮。
低不可聞得輕笑一聲,江南抬起頭一字一頓:“但是,我是代表凝聚態物理係出發的,來這裡隻是讓江教授回頭簽個字而已。”
“顧師弟是不是太著急了,還沒聽清楚我說了什麼就迫不及待跳出來阻止。怎麼,怕我占用你的名額?”
江南挑了挑眉,明晃晃得點出了顧北舟的小心思。
“要真是擔心我,為什麼從大一開始我被流言纏著這麼久,你連句解釋的話都沒替我說過呢。”
江嵐有些怔然,隨後遲疑得看著顧北舟。
該死,放在以前江南早就蹦高跟江嵐吵起來了,現在怎麼這樣冷靜,還能不吭不響得放陰刀質問自己!
他一早就知道凝聚態那邊會給名額,到現在才說不就是故意坑人想看自己笑話嗎?
又是憤怒又是著急,後背“唰”得一下出了一層冷汗。顧北舟的拳頭在身後緊握,深吸了一口氣立刻轉移話題。
“想不到六師兄在那邊這麼受歡迎,老師願意費這麼大功夫送你去春令營,那平時肯定對你很好吧。”
“這樣我就放心了。不過你既然代表凝聚態物理係出席,是不是意味著以後你要以第二學位為主?不再回來學光學了?”
江南轉頭看向顧北舟,沒有錯過他眼裡一閃而過的憤怒和挑釁。
看樣子這是狗急跳牆,知道影響不了凝聚態那邊的名額,所以退一步想要借此機會把自己趕出實驗室。
如果江嵐聽了他的話,恐怕會覺得自己心思搖擺得隴望蜀。
如果沒聽,那他之前不想讓江嵐給自己名額的事也就這麼混過去了。
腦子轉這麼快,怪不得顧北舟前世能把所有人玩弄於股掌之中。
但他現在年齡不大,到底是心急了點,這麼問目的性實在太強了些。
“江南,你是舟舟說的這個意思嗎?你想換專業!”
耳邊傳來一道隱怒的女聲。
江南看著一臉理所當然的江嵐,忍不住在心裡低笑。
他怎麼忘了呢?江嵐和蘇雅婷這些人的心本就是偏的,每次碰見顧北舟都像中了邪一樣說什麼都信。
這麼簡單轉移話題的手段,恐怕豬都不信,堂堂理工大學的教授卻眼也不眨得深信不疑了。
他抬頭剛想說話,就見顧北舟搶先一步上前安撫江嵐。
“江阿姨你先彆生氣,如果六師兄真想換專業去凝聚態那邊也不是不行。”
“他前兩年成績不好,很有可能是不喜歡咱們這個專業,所以沒有辦法靜心學習。而且在實驗室後發生了不少不愉快的事,現在六師兄不想待下去也情有可原。”
一通漂漂亮亮的話說出口,江南什麼都沒乾就被扣上了不好好學習和厭煩本專業的帽子,甚至還暗戳戳表示江南是個刺頭,跟同門發生過不少矛盾,留下來也是問題。
一番話有理有據,江嵐的神情頓了頓,明顯是聽進去的樣子。
她垂眸看向這個總讓自己丟臉的孩子,神色有些複雜。
如果說天賦,小時候她也曾對江南寄予厚望,但後來親自指點過幾次,江南卻總是怯懦膽小磕磕巴巴連句話都說不清。
時間長了,江嵐也沒耐心教導這個蠢笨的孩子。
後來江南頻繁跟舟舟鬨矛盾,惡意抄襲舟舟論文,甚至為了滅口居然想推人下水。
她沒有報案或者讓江南退學已經是念在母子情份上網開一麵了,這個品行低劣的兒子卻懷恨在心,隻因為兩句口角就連家都不回,還對幾個徒弟六親不認,實在無可救藥。
舟舟說得對,江南留在實驗室也是個禍害,倒不如去那個所謂的凝聚態物理係。
她不管江南用什麼條件說服了吳風止,但至少他走後,自己不用跟著丟臉成為校內的談資,剩下幾個寶貝徒弟也能認真研究不受乾擾。
思來想去,江嵐抿了抿唇,最後一次問江南。
“你想代表凝聚態物理係出席,是不是意味著以後想改換專業?”
“江南,跟我說實話。”
她的眼神狐疑又強勢,好像對麵站著的不是自己兒子,而是什麼未被定罪的犯人。
在這樣極具壓迫性的眼光下,江南的雙手摩挲了一下,而後當著兩人的麵輕笑出聲。
“師弟說得對,就是這樣。”